这回,入霄剑没再驱动风雪,而是散发着刺目光芒直接向祝凌云飞来。
她横剑格挡,劈头盖脸的灵剑威压下,玄铁剑根本承受不住,整个剑身变得脆弱无比,发出细细嗡鸣。
玄铁剑跟着她久了,生出几分神识,这还是祝凌云头一次感受到它的惧意。
不过片刻,那如蛛丝般微薄的轻颤便消失在风雪声中。
“铿——”
从尖锐,到细微,再消散……
玄铁剑在她手里猝然崩裂,断成了两半。
入霄没了阻挡,径直扎向祝凌云眉心,疾风还吹着,所有人都为她捏了把汗。
祝凌云张手一握,剑刃划破她的掌心,点点艳红血珠顺着手腕滴落,血色与冰色交织,瑰丽奇谲。
重重光影中,她听见一个声音在耳旁响起——
“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
空灵的、清冷的,像一颗冰块坠入冷泉。
剑尖更加逼近几分。
手心刺痛更为强烈,祝凌云眸色一沉,不顾越滴越多的血,紧紧攥住入霄,奋力扭转剑身,往前一掷,入霄便带着血飞出去好远。
她微微喘息着:“为什么要来找你?”
神奇的是,手上伤口正以极快的速度愈合,疼痛消失,没有丝毫不适。
入霄飞过来,停驻在她面前半空,祝凌云脑海里又传来那空灵的声音。
“太弱了。”
祝凌云:“什么?”
入霄没再答复,剑身血渍被它纳入灵体,重新插回了崑山最高的硬石中。
她在冷风中站立良久,这才反应过来入霄方才是在给她注入灵力,只是方式特别了点。
不过,入霄方才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没等她想明白,风云变幻,长天之间忽然出现一个巨大漩涡,洞外是高远蓝天,洞内是无穷暗夜。
好不容易站起来的修士头顶突然降下灭顶威压,脊梁发出“咯咯”声响,一片哀嚎之后,白刷刷雪地里又趴满一片人。
祝凌云极力忍着,撑住断剑,单膝跪地,让自己的姿势不至于太难看。
毕竟还穿着宗服,不能给随心宗丢脸。
她艰难抬起头,注视幽深可怖的黑洞,猛然见漩涡正中降下一抹黑影。
他的白发变长了,依旧一袭曳地黑袍,手中“嗒嗒”盘着玉珠,穗子一晃一荡,格外惹眼。
岿吟落在入霄剑面前,伸手探查一番,面色陡然一变,转头看向众人,声色凛冽:
“谁抽动了入霄剑?”
他本就锋利的双眼变得更为狭长,眼中血色蔓延,厉声道:“是谁!”
常来拔入霄剑的都知道,每到六月,岿吟神君都会时常到崑山之巅来看有无人能拔出入霄剑。
所有人都猜测,若有人拔出了入霄剑,岿吟神君可能会杀了那人。
但千年以来,尚未有人能让入霄剑动摇分毫,因此,大家都不
知道岿吟会对拔出入霄的人做什么。
神者的威压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何况这群人大多是金丹及以下的修士,承受岿吟这么久的威压后,五脏六腑都在移位般的抽痛。
有人坚持不住,吐出一口鲜血,染红的指尖指向单膝跪地的祝凌云:“是……是她。”
说完此句,那人就晕死过去,重重摔进雪里。
闻言,所有人齐齐抬头看向靠岿吟最近处的祝凌云,少女手握一把通体黑色的断剑,浑身颤抖不止,却死死撑着地面不让自己趴下。
岿吟瞬步到她眼前,一脚踩住断在地上的半截铁剑,听不出喜怒:“是你?”
祝凌云只觉浑身骨头要被压碎,膝盖深深压进雪里,刺骨寒凉浸透宗服,冻得她直打颤。
岿吟耐着性子,施动法力强迫她抬头,又问了一遍:“是不是你?”
他背着日光,一张脸被阴影压成黑色,灿金色的双瞳代替了太阳,直射人心。
祝凌云嘴里溢出血腥味,她的脊骨弯了弯,很快直起来,简短答道:“不是。”
“哦?”岿吟蹲下来,与她平视,“那他们为何都说是你让入霄剑动了?”
他眸里明光变幻,似有千载光阴在其间流转,忽远忽近,似在看她,又似在看着别人。
祝凌云捂住胸口咳嗽两声,喉间血腥味更浓,她平静道:“是入霄剑自己出来的。
“不信的话……神君可以自己再问问其他人……”
她杵剑的手也开始颤抖起来,脸色如雪苍白。
岿吟仔细盯着她的脸,凝眉压眼。
从眉梢到眼尾,从鼻尖到嘴角,少了青涩,多了成熟。
不过一年时间……
怎么变得愈发像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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