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左右盛在陶盆里,筷子在两处一挑,抹在薄皮上,捏出个馎饦,灵活的很。
说起来,光卖皮蛋,她们姊妹仨还未一起吃过呢。
她们有食案了,苇席今日做完买卖,手里有余钱,便也买回来一张。
苇草易得,编的席是最经济的,二十个钱能买一张,虽然不如蒲席柔软,但垫地足够用的,四角捡了石头来镇住,这样就不卷边了。
如今将鞋脱了,围案跪坐来就食,也不会弄脏了这身衣裳。
季珠呼呼吃着,腮帮鼓起来,“阿姊,太好吃了。”
季胥笑着替她擦了擦嘴角,“慢点。”
季凤也舀了进嘴。
皮蛋和瘦肉的滋味中和在一起,配上汤汁,鲜掉眉毛。
想当初,她们住着草屋,吃的糠咽菜,都不知道能不能捱到冬,如今在瓦房里吃着水引馎饦,身上穿的是厚实的绵襦,这心里可踏实了,吃着吃,忽然就对季胥道:
“阿姊,你好厉害。”
“在想什么?忽然夸起我来了。”季胥捏捏她鼻尖。
待到睡觉时,外头刮着北风,呼呼的响,季凤钻进被窝,发出喟叹:
“我的姑舅大母欸……这是睡在云里头了?”
“好软啊,绵被是这样的软。”季珠忍不住滚了滚。
她们只睡惯那芦絮做的被,最初大父大母分家给的那床,还是那有年头的,老一辈就睡过的,那布衾连着芯子,都铁实了,睡在里头凉冰冰的,一夜下来,脚都是寒的,暑夏那会她背去乡市换粮,都只换来一斗谷。
这绵被就不一样了,松软又有重量,浑身都暖烘烘的。
“阿姊,难怪这绵死贵死贵的,怕不是有什么天梯,摘了云掺在里头来做的?”季凤琢磨一番,煞有介事嘀咕道。
季胥笑的打颤,“我的妹妹哪,绵是蚕户抽丝剥茧来的!”
这夜睡的舒舒服服,起来做角子时,北风刀割似的刮,好在有绵衣,穿妥了,鞋一蹬,两手把脸搓热了。
待到在房檐下抽了柴禾,到灶下关起门生起火来时,便要暖和些。
“阿姊,拣柴禾我同小珠去就成了,你起的早,在家补会儿觉养养神。”
下半日,季凤说道
,昨夜那绵被实在太舒服了,早上她都睡迷了,阿姊也不叫她,等她醒来,阿姊早把馅剁好,揉面擀皮,自己一人包了数百个角子,她就烧了烧火。
只见季胥拎了柴刀,还打算一并与她们上牛脾山去。
“不妨事,如今越发夜的早,咱们今日早些睡便是了,
我跟着去,若有合适粗细的枯树,还能砍了来,家里柴禾不够过冬的,要是日后大雪封山了,就不方便拣柴了,趁现在还没下雪,多砍伐拾拣一些回来,起码得堆到窗子那个高度,才够用的。”
现如今,那堆在房檐下的柴禾,还不到小腿高,且还没堆满东西一排,这样怎么够冬日烧用。
家里的买卖费柴禾,肯定堆的越高越好。
季凤闻言才没再拦她,想着明日一定要早点起来帮阿姊,不能再睡迷了。
昨夜刮了一夜的北风,山上肯定吹下来满地的枯枝松毛,庄蕙娘才刚做买卖的回来的路上,便约季胥一道去山上拣柴。
如今正在田埂上等她,只见手拿一捆草绳,一把木齿耙,后头陈狗儿兄妹也在,都和凤、珠二人一样,背着筐篓,正冲她们招手。
“胥姊,凤姊,小珠!”
第45章
牛脾山苍翠相连,远远的,有一行碧青的烟直上云霄。
庄蕙娘道:“你瞧那烟,想是谁家在山头燎炭。”
牛脾山连绵无边,山头众多,横穿了数个郡县,这烟自秋日起便开始有,乃是占有山头的人家,在伐木作炭,或是卖去县里、或是自家过冬烧用。
她们这样没山的人家便到最近的公家山头,去伐薪过冬,烧炭也行,但大规模伐木作炭,去做买卖,影响了旁人伐薪是不被允许的,告到乡里要吃苦役,除非往深处走,去那无主但可能有野兽出没的深山老林。
总之秋冬见到这行燎炭的青烟,乃是常有的。
倒是山下一行牛车很是罕见,几个车夫笼着袖子,醒目的蹲在那。
季凤指着道:“谁家的牛车呢?怎么这样多的停在这里?”
她们这会还只稀奇,待往最近的山里走了,才知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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