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我也好奇, 特地去?调查了一下。”苏轼语气里说不清的幸灾乐祸:“原来?是因为一开始你?表面上的身份泄露出?去?, 被?质疑是走了后门?的,大家议论你?又?怕被?找麻烦, 就只用‘那个人’来?代替。”
“可是最近才来?汴京的外地学子不知道这一茬,他们打听今年厉害的对手时听到了你?‘那个人’的名声, 就以为你?是个狠角色, 自然而然把这个称号传下来?。”
“你?怎的知道那么详细?”
“自然是我亲自打听的咯!”苏轼先用拇指指了指自己, 在扶苏十分?狐疑的眼神中,才说了实话:“好叭,是我爹近来?与外地的举子们交游时打听了一二, 告诉我的。”
扶苏立刻失声道:“你?爹?”
苏轼的爹, 那不就是苏洵么?可他不是终生没有考上功名吗?怎么会?
“是啊是啊。”苏轼说:“我爹他写?文?章可厉害了, 十里八乡都在夸的。赵小郎,你?可要小心点啊。”
就算天才早悟如苏轼者,在提及苏洵的时候也只有夸赞的。说不定他恼人的脾气和口齿还都是和苏洵学的呢。送儿子进学堂之前先上京旅游一圈, 现代的开明家长也少有能做到。苏轼焉能不崇拜他。
扶苏只能苦笑:“我知道了。”
掐指一算,苏洵、苏轼还有曾巩,唐宋八大家足足有三人参加今科春闱。真是含金量拉满的一届考试。诚如苏轼所言,他确实要小心了,不是小心得个什么名次,而是小心能榜上有名,不要被?别人挤出?去?。
罢了,罢了。
他低下头,心中宽慰起自己:这一榜必然会名垂青史。能给这些人陪跑也是荣幸……不,不对。不能这么想?。
已经努力了这么久,不拿个结果出?来?,果然还是不甘心呐。
历史人物是一回事儿,他如今和历史人物站在同一舞台上,彼此并不相欠什么。又?有谁一定要让这谁,谁一定会输给谁的道理呢。
扶苏缓缓地握紧了拳头。
“哇哦。”苏轼假装掩着嘴巴,语气无比地夸张:“难道我说的话奏效了?赵小郎,我怎么感觉你?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呢?我随口鼓励一句,真的就那么有用吗?”
“砰——”
扶苏刚才捏紧的拳头,转瞬砸在了苏轼的腰间软肉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这倒霉孩子,没有一顿骂是白受,没有一顿打打是白挨的!从前如此,今后更是如此!
打完这一拳,他心里终于畅快了。也不顾苏轼夸张的怪叫,无情地赏了一碗闭门?羹:“快回去?写?两篇文?章吧,我也要复习了。”
在关上门?的间隙当中,苏轼的声音越来?越小——
“喂,喂喂……”
“赵小郎你?快开门?啊!”
“他们怎么讨论你?的,我还没说完呢!”
就是因为不想?听你?尬吹我才关门?的啊!
门?外疑似传来?挠门?的声音,苏轼的怨念似乎极为深重。扶苏站在门?前,屏息静听了一会儿,那点动静终于散去?。
扶苏也没像自己说的那样?,挑灯复习。白日先去?看了滇马,回宫后又?去?柴府游说柴咏。就算是个铁人也累趴下了。他看完范仲淹写?的信后提笔回了一封,洗漱之后就早早躺下了,刚阖上眼就沉入了黑甜的梦乡。
什么春闱,什么唐宋八大家,统统等明天之后再说!
这封信到达西北边关,已是一个月后。
范仲淹展开信件,捏在手中看了半晌,忽地笑了:“秋闱不紧张,春闱倒是紧张起来?了。”
亲从问道:“是大公子?”
“不,是我那小弟子。”
亲从“哦”了一声,一下子对号入座了。小弟子啊,就是范公新收下的那个小神童,直接导致写?信频率直线上升的罪魁祸首。明明和大公子每旬才通信一封,忙时甚至一月才写?一封信。自从去?岁,范公久违地收下弟子之后,寄信的频率就上升到了三日。
极偶尔时,甚至范公今日写?了一封信,明日又写一封。自己偶得了一篇好文?章,就誊一份给人寄过去?开开眼。知道小弟子在准备举业,苦于西北没什么名师大儒,就翻出?自己当年入试时的旧书给人送过去?。
您对待纯仁公子,都未必有他这么用心呢。
亲从有一次隐晦地表达了这个意思?,却被?范仲淹一顿训斥:“连纯仁自己都不觉得有什么,还抱怨我个做师父的空有师徒名分?,实则远在天边,半点忙也帮不上,只能摘现成的桃子。”
他摇了摇头:“纯仁其实一字未说错。收下徒弟却不能亲自教导,确实是我之过。不仅没荫蔽于学生,还让他白衣时就牵扯如朝中党争,为我所累。”
范仲淹指的,是扶苏被?误会暗箱操作一事。事关他的弟子,欧阳修自然把来?龙去?脉写?信全告诉他了。包括自己钦点解元的心路历程,后续的舆论风波,还有扶苏单凭自己的文?章成功让所有人闭嘴的始末。
“京中如此喧嚣,可我个做老?师的,却远在西北,不能为弟子张目。能做的也无非是给他塞些好文?章,涨一涨眼界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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