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一进后厨的大门,就先打了个喷嚏。
“阿,阿嚏——”
他揉了揉鼻子,旋即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不是?吧?你们还?往蛋炒饭里洒了茱萸和山椒?”
难怪后厨的空气这么冲呢!
“难道不、不能加么……”
“可以倒是?可以。”不过他吃了几十年的炒饭,最多也只见过加一勺老干妈或豆豉酱调味的。直接加茱萸山椒本体的还?是?生平仅见。果然?,还?是?没有被思维定?式的人更有创造力啊。
扶苏舀了一口这诡异的炒饭,咂了咂嘴,味道居然?诡异地不错粒粒分明的米饭里混着椒麻味,不重,恰巧能让味蕾泛起被刺激的涟漪。别人怎么样不知道,但四川人苏轼肯定?会很喜欢。
一提到苏轼,他又想起此人只尝了一口炒饭后抓心挠肝的样子,不由?会心一笑。
“味道很不错,请问可以把配料抄我?一份吗?”
就当是?恶作剧后对他的补偿吧。
“当然?可以!”
扶苏又一一尝过了其他人的配料:豆腐、蘑菇、笋丁、鸡肉、萝卜丁……想到的没想到的,在这里都能吃到。他上?辈子从?未吃过如此口感?复杂的蛋炒饭。
不得不说,祖先留下的菜谱相当有参考价值。扶苏最后敲定?的菜谱还?是?炒饭里的老几样:鸡蛋、葱花、肉丁。这几样食材的软硬度相近,能最大程度保留咀嚼感?的和谐统一,和味道层级的丰富。
不过别的配菜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的。扶苏托着小下巴沉思:要?不然?,以后定?期更换一下菜谱?还?是?说随着时令推出“季节限定?”?尤其是?后者,可是?赶时髦人士的大杀器,味道再猎奇也不缺人买账。
唔,茱萸山椒味炒饭的受众找到了。
“那个,那个。”白总管一脸期盼又忐忑地打断了扶苏的畅想:“赵小郎,您之?前说的那道菜……”
“啊,那个啊。”扶苏恍然?回神:“已经都准备好了吗?我?去看看。”
白总管领着他去了另一处地方,按照他的要?求已经准备好了配菜。扶苏尝了一勺颜色浓浑的高汤,咂了下小嘴巴:“鸡汤里是?不是?加了海味啊?”
总觉得鲜得过头了。这时候又没有味精,只可能是?加了别的提鲜的东西。
白总厨不好意思地挠头:“这都被您尝出来了。毕竟是?要?呈于御前的,总不好太过……”
他小心翼翼:“要?是?不合适,那就,换掉了?”
那哪能啊,不然?我?爹吃啥。
“不用不用。只是?这道菜想要?以后端上?膳堂,想节省成本的话就可以只用鸡汤啦。鸡肉还?可以做成别的菜,一菜两用,效率最大化。”
扶苏说完就觉得,自?己为了膳堂真是?操碎了心。
白总厨期待地搓搓手?:“都听你的,赵小郎。”
因为现在用的都是?土灶台,扶苏踮着脚勉强能看到灶锅的边边,但让他自?己炒就未免强人所难了。一切都得遥控白总厨来操作。
“圆白菜煮熟,剥出最软嫩的菜心,边缘剪成莲花的形状……好吧,你非要?说是?菊花也行!鸡肉茸加水调匀,倒进冷掉的高汤里,然?后倒进锅里温一会儿。”
在两人的注视当中,原本近似乳白的高汤慢慢变得透明,最终清澈得如同一汪水。
白总厨双眼发?直,已然?看呆了。
他结结巴巴:“小郎,难道说这、这就是?要?给官家展示的东西?”
甚至心里有点惶恐了:这恐怕是?权贵人家私厨中累世不外传的菜谱了。赵小郎将之?拿出来给国子监,真的没问题吗?不会挨家里一顿毒打吧。
扶苏却说:“这才哪到哪呢。你试试,把汤舀出来浇到菜心上?呢。”
白总厨连忙照做。
一开始还?无事发?生,只有他暗暗感?叹:清澈如水的鲜汤配上?白皿,居中一朵含苞待放的黄菊花。这哪里还?是?菜,堪比文人作画。光是?卖相,就足够在御前狠狠刷一波印象分了。
但很快,震碎人眼球的一幕出现了。
袅袅如雾的热气与?鲜香气中,一直含苞待放的白菜竟然?像活过来似的,缓缓地舒展了第一层花瓣。旋即,随着热汤越浇越多,一层又一层宛如莲花般完全绽开了。
最后一勺高汤舀尽的时候,花蕊完全绽开,漂浮在高汤做的水面上?颇有亭亭玉立之?姿。与?此同时,合不上?的还?是?白总厨的嘴。
他已经丧失了语言能力,作为庖厨一行,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的。汴京酒店之?多,厨艺比拼何?其之?卷?然?而,光凭眼前这道菜,就足以成为名店的招牌,吸引一批又一批的喜爱风雅的文人学子,保上?主家十年富贵也绰绰有余。
“这菜叫什么名字。”
扶苏的虚荣心空前满足,挺着胸脯得意洋洋地说:“开水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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