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又在顾念自己的安危,寿王心底的这根刺好似生了根似的,渐渐爬满整个心室。
他想说不要照顾别人,不要替别人担忧了,多念念你自己好不好?
却也知道正是因她这样的性格,正是因她从来都舍己为人的坦率,自己才会因她动情。
有智慧的聪明人不胜凡举,但既有智慧又凭着一颗善心于浊世蹚走,挽救溺水苍生的却没几个。
她身上的光芒不那么明亮却足够温暖,叫所有见过她的人都恨不能将她占为己有。
连他也是其中一员。
他明知不能独占月光,却私心想要月光独独照我。
见他垂眸不再言语,越清宁还以为他是遇到了什么难事,慌忙相问。
“是剿匪途中遇到了什么事?”
寿王脸色讪讪,有些不好意思向她提起这种事情,但架不住两人已经说好了作为同盟,不能有事瞒她。
于是,寿王清了清嗓子说:“在东南的一座小寨里,我们救出一少年,问他家住何方,多大年岁也只是胡乱摇头。”
“后来我叫他跟着我打些杂跟着回京,日子久了,这小子竟对我颇有些暧昧。被我严厉逼问下,才得知因他长得漂亮小时候就拐走,后来误入匪寨成了那帮混账戏耍的乐子,他以为我也是如此,才会救他带他走。”
越清宁听到这里,不由自主的想到雀铭,他何尝不是因着外貌身不由己,若是当时自己没有伸出那只手,他又会不会是下一个被人戏耍的玩物。
看她神色肃凛,寿王就知道她大概率是不会同意接下来的计划的。
但这是关键的一步,不叫太子自乱阵脚,围绕着他的那些人太过铜墙铁壁,早就准备好了一套说辞,派出去的下属怎么挖也挖不出破绽。
太子,清远侯,皇后,这三人中最容易攻破的只有太子,不趁着他阅历未深如何下手?
“我欲叫他进东宫。”
只此一言,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越清宁动作比言语更快,慌忙拉住他的衣角,叫道。
“不行!莫说他刚出狼窝又入虎穴,太子身边岂是那么容易招架应付的?若是他年纪尚小被揪出破绽,等着他的比死还难受!”
寿王如有意料她的反对,他也不挣,静静的坐在床边捋下她的手。
“他年纪不小,只是脸看着小,实际已经比你大上三岁了。”
越清宁愣了下,未想到他在这处跟她打岔,憋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的主张。
“不是年纪的问题,他既不愿不应叫他再行此事。”
“他若是不愿,也不会主动找我提起。”
寿王冷淡的话落在她头顶,像是一层厚重的霜,她此刻跟他辨不清到底是不是自愿,又是不是被迫自愿,总之于她而言,任何人都不应该被当成玩乐的工具,无视意愿的对待。
但寿王又说:“我没强迫过他,是他自己说‘今生有幸伺候过太子,这条贱命也算没白活!’”
如此,越清宁就更说不出话了,她堵在嗓子里的呜咽,想要同他辩清没有人自甘下贱,甘愿为人牛马的。
但其实她也没有胆量敢同他这样讲。
她一样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不敢同他这皇天贵胄有任何争执,早前他便给过她教训,深刻的,永世不灭的记忆,越清宁听话的很,既然狠疼了一次永远不会试探第二次了。
“清宁都听您的。”
寿王听见她一反常态的,从气鼓鼓要争出个名堂的状态倏然泄气,乖顺的像是一只皮偶。
他有些奇怪,刚想问起,门外突然传来王萱报喜。
“今年的榜首出来了!连中三元,陛下明日要亲自面见,并说了要亲自去曲江宴上,看来是要给状元郎个恩典!”
寿王本就不大关心此事,每三年选上来的状元一开始都有番宏图壮志,后来不都是被磨平了棱角,和光同尘。
况且皇室无公主,就算赐婚也跟他们没什么关系。
他双目一凛,直将王萱看得跪倒在地,语气凉飕飕的问道。
“叫什么名字?”
“回殿下,状元名叫越凌霜,是洛阳守丞许魏明大人的学生。”
寿王出乎意料的愣了一下,“也姓越?”
王萱回道正是,说是真是赶巧了,说不准这次的是个堪得我们殿下大用的人才。
这话听得在后面腾凑的越清宁直想笑,她捂着嘴悄悄的绽放只有自己能看得到的笑颜,为他庆贺,同时也为自己当天的一句话叫他记得而动容。
那日,他要走,她意同他恩断义绝之后送了他一句忠告。
“孰能负凌云概日之姿,抱积雪封霜之骨。凌氏来之于此,望你不要忘了自己是谁。”
本是嘲讽他的一句话叫他记了这么久,竟还给自己编了个迎合其意的假名。
按着他的性格,想必也在夜里无数次念过此言吧!
想到他一直以来一刻也不曾忘了自己,他虽不在,越清宁却比当日他在时更加面红耳赤。
寿王安排了几句,向她转过头来,却见她面色绯红,好像真的因那一句三元及第动心了。
自己身为皇子,未来更有可能是皇帝,此刻竟然还比不过一个状元。
他心底忽升起股挫败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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