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拂远轻轻摇头,即便自己的酒也醒了,还是不愿意回去。
他目送兄妹二人离去,脚印一深一浅,小的依偎在大的身旁,也是几近温馨。不像他,永远都是一个人。
雪面无边无际,寒风裹挟雪粒,在他脸上晃来晃去,跟细小的虫子一般,抓不住还闹人。
既无深爱他的兄长,也无与他相敬相亲的兄姊。
萧拂远顿时觉得嘴里更苦了,他好像找到一个可以合理嫉妒宁知弦的理由。
他在他面前,自惭形愧。
第27章 对峙
宁纤筠无意和他扯些前尘旧事,可奈何萧拂远不吐不快。
猎人终究被自己养的鹰啄瞎双眼,他更应该将宁纤筠当作自己的政敌来看,而不是后宫妃妾。
“为什么我身边所有人都爱他,”萧拂远有些恨恨,明明他也是费尽苦心得以登位,拿到了他所梦寐以求之物,他还是不甘心,定定看向宁纤筠,“筠儿,你对我真心几何?”
“你一入宫,便是椒房独宠,没有人能比得过你去,我已经有意属你为皇后,我们会成为一对恩爱帝后。”
宁纤筠看着讲得入神的萧拂远,不知该说什么为好。有的人骗自己久了,反倒还真信了。
她想起上辈子的自己,挚爱分别,亲人长逝,还有自己的孩子,早早夭亡,而罪魁祸首还在期待她的回应。
皇位本不该由萧拂远继承,奈何最有潜力的禹王死在治水的路上,几番波折反倒花落于他,谁都不看好他。
“刚入宫的时候,我对你并无感觉,但后来,你待我真挚,我确实动过几分真心,”见宁纤筠如是说,萧拂远眸中神色渐缓,可她语调一转,“若论如今,你只让我厌恶。”
话语明晃晃砸在萧拂远脸上,砸得他晕头转向,唇角嗫嚅着,还未出口再次被打断。
“萧拂远,深情装多了,别自己都忘了,李栖止的那份汤药是不是你送来的,还有我屋子里檀香味的熏香,都是想让我小产滑胎,”宁纤筠不想再做戏,饶有趣味看起萧拂远的脸色,“让我看看,要是知弦的罪名定下来,我去求情,你就会借此理由废掉我。”
都是上辈子经历过的事情。
她也说不清好坏,如果没有这一出,宁纤筠说不定会安安稳稳做自己的妃子,而不是生出别样的心思。
权力,才是最该追求的东西,它比情爱更能让人生出骨血,滋养每一寸精气神。
萧拂远的心思被说穿,脸色一白。
起初,宁纤筠并不明白萧拂远为什么还要迎她回宫,他不是费尽心思想弄死宁家吗。
后来她好像明白了些,萧拂远这个人看起来光风霁月,实则内里脏乱不堪,他从不采用明晃晃的手段,而是最喜欢用细微法子折磨人,就像暗处里的老鼠。
得到之后也不会珍惜,弃之如敝帚,真的失去后又开始眼巴巴起来。
“我……我……”
萧拂远终究是没有再吐出一句话。
“你嫉妒知弦,嫉妒到发疯,你嫉妒他从小有父母之爱,还颇得盛宠,”宁纤筠眼里,宁知弦和宁知月的身影在晃荡,兄妹二人模糊间融合成一个人,化作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泌出,“所以你想毁了他,可是你又纠不出他的错漏。你想让他犯错,但是你发现他如何都不会犯错,所以你甚至还勾结匈奴,自开家门,想在北疆取她性命。所幸大昭万里河山没有毁在你手里,还真是极其幸运。”
不论是知月,还是知弦,都从未做过半分逾矩之事,却偏偏因为萧拂远的私心遭此劫难。知月顶替知弦身份,受到唾骂的岂止是宁知弦,还有宁知月。
多好的一对儿女,多好的一对兄妹,却被一同摘指唾骂,被牢牢钉死在耻辱柱之上。
宁纤筠难掩怒意,姣好面容上开始出现几丝裂缝:“你卑劣,你无耻,甚至还可悲,萧拂远你自己认吗?还在打算搜肠刮肚找些什么极尽伪善的词句来缀饰你的行为?”
“你爱我,就不该知道我有婚约还令我入宫,你爱我,就不该用这种方式作践我,我不是物件,可供你肆意揉搓。你的爱是面目扭曲的,你的恨却是根根鲜明的。”
萧拂远被宁纤筠突如其来的一番话说到发愣,更有种被揭穿后的恼羞成怒,可他能做什么,如条老狗苟延残喘。
他凄凄笑道,自己满心算计还是被揭穿。
嫉妒吗。
他着实嫉妒,宁纤筠所有的话都说得没错,所有的话在狠狠打在他的心上。
年少时积攒的那点心思全被点破,明晃晃放在光亮处。
“后来的一次宴席上,那时你穿着浅色衣衫,头发上的坠饰漂亮极了,”萧拂远一字一顿,嘴边血沫被咽下去,但他还是要继续说下去,“我向别人打听你是谁,他们说你是镇国公的胞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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