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言远远看了一眼门口,撑着病体坐直,尽可能有力地喊了一声:父亲。
那身材修长的男人轻咳一声,绕过黎琛走进屋子,客套般地与谢无言搭话:临江,近日如何?
谢无言与他简短说了说自己近日的情况,男人沉思中微微点头,便没了话。
这样的情况谢无言倒是熟悉的很,和他与谢锦声相处的模式差不多。
当时觉得父子关系只是普通,现在想来,不管是与哪个父亲,关系都颇为疏远生分。
谢无言有几分好奇寻常父子是如何相处的,但是看了黎琛一眼,只能轻叹问他也没用。
黎琛那边的情况,要比他还复杂的多,血缘不明,生来就被生父所厌弃的一枚弃子。
而这二世,黎琛也都形只影单,无父无母孑然一身。
按理来说,亲情该是所有情感的基础,黎琛连亲情都不曾体验过,真的能帮他恢复情感?
谢无言不止一次怀疑过这件事的可行性,可要是因果不解,他永远走不出这个永恒的闭环。
他日复一日继续写着那本阵法书,有霁花帮忙,他省了不少时间,顺道还帮他发明了一些能用在药圣堂的小型阵法。
谢临江会布阵的名声算是小范围传出去了,和霁花熟络的几位长老都开始向他打听,谢临江如今在写的那本阵法秘籍。
你那本阵法秘籍还未取名吧?要是取名,不如便叫十方诡阵图吧?说完,霁花不好意思地轻咳两声,眉眼间有年轻人掩饰幼稚的羞怯:说来可笑,我早些时候帮你想了这个名字,只是当时你还未写几个阵法,不成书,我也就没提起
面对霁花期待的目光,谢无言自然没有其他想法,取名一事,他也没有其他更好的点子。
他所写的阵法秘籍,也就顺理成章,成了《十方诡阵图》。
和历史上谢临江留下的那本著作之名,一模一样。
谢无言并没有刻意遵循或改变谢临江的人生轨迹,可是他所经历的一切,像无穷无尽的砂砾,一点点构成了属于谢临江的一切。
谢无言很不喜欢这种踩着既定道路行走的感觉。
毕竟,按照谢临江既定的命运,他注定会在二十岁那年被临江仙取代。
除非他能够尽快恢复身体。
只是喝药还不够,有黎琛在身边,谢无言也就用他用的方便,日日把他喊过来使唤。
倒也没有什么复杂的活,只不过是在他打坐,运气入体时在旁边看护着,若是他晕过去,能够帮忙照看一下。
起初几天,谢无言几乎是次次都晕过去,根本适应不了红霞一线天高浓度的灵力在自己脆弱的灵脉中行走。
每次醒来的时候,都会被黎琛碎碎叨叨地念上一番。
虽说听着挺烦心的,但黎琛又确实做得很好,除了沐浴更衣,其他诸如煎药喂药一类的事,他都能帮着做。
霁花虽然也可以做到这些,但谢无言这个练法,他肯定不会允许。
如果谢无言强要如此,霁花只要找自己父亲一趟,立刻就会有谢家的人过来干涉。
但黎琛不同,黎琛完完全全是他自己的人,他硬要如此,黎琛也无可奈何。
练运气到第七日时,谢无言突然吐了血。
黎琛去扶他的时候,猝不及防被他呕出来的血污脏了衣摆,他皱着眉头,看混着脏器碎肉的黑血落在谢临江纯白到几乎透明的手臂上,好几次张唇欲说什么。
谢无言好不容易挣开的双眸,却闪过一丝惊喜。
吐出黑血虽让气血虚了不少,但灵脉却通畅了一些,感觉没那么阻塞难受了。
只要他能撑住,这个办法或许可行。
黎琛盯着他,深深皱起眉头,过了半晌终于忍不住道:你是想死吗?
我有分寸。谢无言不理会他蹩脚的关心,撑起身子继续练。向来洁癖却连手臂沾了污血都无暇理睬。
但事实证明他这次的确是急躁了。
第三次呕血的时候,他终于是被黎琛按住了,意识昏昏沉沉地下陷时,他感觉到手臂被什么长而细的东西捆住。
放开!
耻辱感几乎淹没头顶,他咬着牙向后瞪,眼前却是一片漆黑。
黑暗无比漫长。
无法思考也无法行动,谢无言挣扎着想要从混沌里走出,却感觉到一股舒服的,冰凉的温度。
阻塞的衰弱的火灵根,烦躁的心脏,郁火,都被那股清凉的冰给抚平。
融化的冰变成柔和的水,包裹了他的全身。
唔。谢无言昏沉中醒来,吃力地想要爬起,嘴角也溢出些破碎的声音,但身体却怎么都动不了。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