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鳞历490年,在新王的统治下,人鱼族血脉凋零、接近灭亡,民众怨声载道。卡莱斯团长率残部密谋逼宫。
银鳞历491年,卡莱斯团长逼宫成功,拒绝了成为新王的提议,转而扶持民间声望极高的不知名人鱼上位;同年,自刎于先王伊莱瑟棺前。
据他部下的回忆,那一天的卡莱斯表现得十分正常,甚至召集了所有银鳞卫,举办了宴会,第一万遍地教诲他们要谨遵先王的精神。
卡莱斯久违地在部下面前露出了笑容。
那绝不是勉强的笑或悲伤的笑,反而幸福而满足。
“团长极少对我们笑,杀畸变体时倒是很爱笑……”部下想了想,肯定地说。
所以,在卡莱斯中途离席时,没有人鱼当一回事。
卡莱斯举办宴会,大部分人鱼都去参加了,因此,除了宴会厅外,王宫静悄悄的。他遵从本心游到了晨殿,这里曾是孟柯的居所。
那所谓的新王,在卡莱斯杀掉他的前一刻,正在这里醉生梦死。
他看见卡莱斯的身影,先是色厉内荏地囔囔着要把卡莱斯打入大牢,直到利刃抵上他的头颅,才变了脸色。
卡莱斯本想将这比畸变体还不如的东西就地凌迟,却怕肮脏的血迹会弄脏晨殿,便在新王的抗议下,笑着将他关进了牢房。
三日后,卡莱斯只身出了牢房。
曾有好事者在这期间打赌,是否会染上一身比他发色更鲜艳的红,连海水也洗不掉?
但他们错了,卡莱斯全身上下干干净净,反而让这些背地里说闲话的人鱼寒战不已。
不久后,他们全都没了舌头。
在将大部分工作交给了得力的部下后,卡莱斯一心一意地整修着晨殿,在杀了无数残党后,终于找到了孟柯,把他带回了家。
奇怪的是,洛伽的尸体早已成了白骨,孟柯却如同睡着般,仿佛下一秒就会睁开眼,笑着唤他“卡莱斯”。
沉默片刻,卡莱斯笑了。
他抽出配剑,斩断了连接着孟柯和洛伽的长枪。
哪怕生前使了再大的力气,死者终究还是死者,没了长枪,洛伽轻而易举地被卡莱斯拉开了。
卡莱斯轻柔地将孟柯抱起,旁若无人地抱着他游回了晨殿。
他没有避开其他人鱼,此时,距离孟柯去世已经过了快十年。
王宫的人鱼换了一批又一批,年纪小的人鱼不知道孟柯的长相,好奇地对旁边的同僚小声问道:“哎,你看!被团长抱在怀里的人鱼好漂亮啊!”
“是哎,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鱼呢,”同僚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同样惊叹着,随后笑着说,“看来团长好事将近了啊。”
“不过,他是睡着了吗?”人鱼疑惑地眨了眨眼,试图看得更清楚些。
一位路过的银鳞卫听到了她们的交谈,同样看见了卡莱斯,顿时脸色大变:“你们在说什么呢,那是,那是……”
“那是伊莱瑟陛下啊。”
“什么!”人鱼大惊失色,“对不起,我不知道……”
等银鳞卫离开后,她才悄悄对同僚嘟囔道:“团长看着先王陛下的眼神分明和我看前辈的一模一样嘛,不怪我会误会。”
同僚本来想要回答她,最终张了张口,什么也说不出。
说不定,她们根本没有误会。
“哥哥,我带你回家啦。”卡莱斯将孟柯放到了床上,又哭又笑。
此后,除了卡莱斯自己,没有人鱼被允许进入晨殿。
“我来啦。”卡莱斯熟门熟路地游到了床边,“哥哥久等了吧。”
即使没得到回复,他却还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哥哥今天过得怎么样?珀尔瓦迷上了调香,我让部下抢,啊,拿过来一点,你喜欢吗?”
疯子般自言自语了许久,卡莱斯趴到了孟柯床边,凝视着他精致却苍白的侧脸,撒娇着:“哥哥,我好累呀……”
“但事情总算都做完了,我能去找你啦。”卡莱斯兴高采烈地笑着,像个小孩子一样,唇边却渐渐溢出了鲜血。
他从珀尔瓦那里拿来的还有毒药,在见到孟柯前如吃下蜜糖一样,带着满足与安宁,幸福地吞下。
视野开始模糊,意识逐渐不清,但那陪伴着卡莱斯征战多年,支撑着他走到今天的虚影竟第一次开口回答了他。
孟柯将虚弱的卡莱斯轻轻拥入怀中:“卡莱斯,你要死了。”
卡莱斯的眼中骤然爆发出光亮:“哥哥,你愿意和我说话了?!”
“傻子……为什么要这样做?”孟柯灿金的眸中流出一滴晶莹的泪,融入海水中很快消失不见,卡莱斯却觉得那滴泪像是打在了自己身上,疼得不行。
“哥哥,别哭,别哭啊……”他慌乱地安抚着,想找到什么东西止住心上人的眼泪。
最终,卡莱斯想起了自己随身带着的两个小玩偶,想拿出来给孟柯看。手却不听使唤,掏了好几次,好不容易成功了,失手脱落,玩偶便飘到了床上。
他还想伸手去抓,却穿了过去。卡莱斯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和孟柯一样的虚影,身上的苦痛全都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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