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堰看着她, 接着她的话问她:“你罪该万死?”
傅娴儿毫不犹豫点头,“我罪该万死!”
是她。
所嫁非人的是她。
任性妄为的是她。
她是聂家媳,她是聂二妇,她都认。
也是她,做母亲的当初只顾及自己没有顾及到自己的儿子。
她傅娴儿, 罪该万死。
“这一切我都认,我罪该万死,我死不足惜,但是孩子,孩子没有任何选择的能力,他只是四岁孩童。”
阮进玉低声,用很小的声音道一句,“稚子何辜。”
他没有想到今日会是这番场景,死到临头,有一根救命稻草浮在面前,傅娴儿毫不犹豫甩开了这跟稻草,甚至都不愿意为自己说上两句话,为自己的命争一个可能性。
严堰终是点头,应了她的话:“好。”
至此,傅娴儿终于敢落下泪,终于敢,给他们磕头。
“他叫什么名字?”
“聂予烨。”
“以后叫傅予烨。”
傅娴儿从地上起来,脸上终于看得见一丝浮起,最后一颗泪被她拭去,“谢陛下。”
小小的傅予烨在傅娴儿身后安安静静站着,从始至终半点动静都没弄出来,一直到现在,那张小脸才跟着他母亲一道开口,“谢陛下。”
聂炎是替武安王顶罪,饶是这样他的罪行也到底不容诛。
但如果聂炎万死不承认自己是主谋,不至于连带着傅娴儿和傅予烨一起去死。
正是因为聂炎一口咬下所有罪行,引的是天下震怒,满门抄斩,都是小的。
武安王被逐出上京郡,永生永世都回不了上京,但他没死,他踩着聂炎一家人的命,活得好好的。
傅予烨跟着他们出来的时候,最后一个目光落在自己的母亲身上。
年纪这般小的他,然是到了此刻都不吵不闹,也不哭。
两个男子步子大,小孩跟在后面走有些吃亏,傅予烨仍没有吭声,只一路小跑地尽自己全力去跟上前面人的步子。
牢狱里头的路难走,往外走的路一条一条,要左拐右拐,其中还有不少阶梯。
阮进玉发觉了,弯了腰去牵小孩的手。
傅予烨脸上一惊,还是躲开了。甚至往边上躲了一躲。
小孩有些怕生人,阮进玉没介意,手还被停在空中,弯着的腰还没起来,对上那小孩有些怯懦的眼神,还是一笑,温淡的,安然的。
原是走在二人身前一些的严堰自然发觉了身后的人没有跟上来,下一瞬就看清了身后的场景。
他脚上没动,只上身微一作俯,指尖一勾,将那只手勾到了自己掌心。
阮进玉还愣着呢,回神了手也僵着没动,身子起来了,眨眨眼看着自己身前的人。
那人背对着自己,手还握着他的手,皇帝太淡然了,所以一时,阮进玉没动、手没往回收。
严堰和傅予烨说话就没弯腰了,站的笔直,身形高大,垂了半眼给他,又是那副不咸不淡却漠然不在乎的态度,“你是想让孤亲自牵着你?”
严堰这是在给他选择,另一个选择都不用说出口傅予烨就知道是什么,眼睛瞪的老大,他哪里敢让皇帝牵着他,于是毫不犹豫朝阮进玉伸了手。
孩子尽管再沉默,带着稚气的脸蛋藏不去,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这么一眨不眨的看着阮进玉。
阮进玉止不住一个笑,这才轻儿从他手中脱开,严堰没用多大力,阮进玉往回一带就从他手掌中离开了。
然后握住了傅予烨朝他伸着的手就往外继续走去。
严堰咂了一下嘴,牙咬一小片唇角磨了磨,垂在边上的指尖动了动,这才温吞吞的垂着眼去看了一眼。
慢了一步,才悠悠的跟上去。
......
人是救出来了,这么小的小孩该往哪送是个问题。
傅娴儿的母亲在她出生时难产死的,父亲后面没有再娶,前几年疾病去世。
母家就再无其余人。
聂家就更不用说了。
傅娴儿那位乳母或许有这个心。但她家世一般是一回事,老人家年纪大了,儿子就算有孝心也不可能替别人养儿子。
“哥哥,我可以进宫吗?”
一直不说话的沉默小孩此刻主动开口了,软糯的声音喊他们、看着他们,似是询问,又像请求。
阮进玉看着他,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但,身边的严堰就没什么太大的怜悯心,没什么神色的开口:“不可以。”
傅予烨抬头,看着严堰,很乖的小孩,被拒绝也没有旁的情绪,只是眼神中稍稍显露了些失落,不过还是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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