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结巴着说:“他可能,不答应。因为,我,唉。我老是,犯错。”
“不会。”
陈竹年说:“没人不答应。”
“即使我经常不明白,不明白人类的意思,经常哭。”
“你生命线很长,不明白也没关系,哭能解决情绪问题,这些不算缺点。”
陈竹年踏上台阶。
“以后没人在身边别喝奶茶,别吃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别傻乎乎相信人类,别勉强。”
“睡不着就给自己放雨声,32分贝,你睡觉爱踹被子,第二天起来容易感冒,给你准备了药,及时吃,吃完照着买。”
他话语变慢,又很轻柔,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让鹤来一句句认真听。
话毕,想起鹤来醒来后记不得今晚的对话。
陈竹年叹气。
omega好养,也不好养,陈竹年没在身边时,天大的委屈都咬碎了往下咽,在身边时鹤来才会难过地掉眼泪。
他胸腔堵地厉害,最后说:“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走了几十级台阶,停在平面。
陈竹年将鹤来放下来。
鹤来站在他身侧,呆呆地看着面前一座小巧的山神庙。
庙前留有几枚新鲜的苹果。
鹤来歪着脑袋,隐约记得游戏里也有这座小庙。
陈竹年闭上眼眸,双手合十。
半分钟后,他牵起鹤来的手。
“走吧。”
鹤来仰头问他:“你。在许愿吗?许了什么?”
“还愿。”
“也许愿。”陈竹年说,“说出来就不灵了,所以不告诉你。”
人类是有这么一套说法。
鹤来赞同地点头。
回去路上,陈竹年说:“对不起,今天凶了你。”
鹤来此刻没有先前那么晕,也忘记自己该照着生气的剧本演,他咧开嘴,大度地说:“好吧。我原谅你了。”
以防外一,鹤来很聪明地补充一句:“以后,以后你不能再凶我。”
“不会。”
陈竹年垂眸。
omega的掌心柔软,温热,陈竹年指腹摩梭着他纤细的手指。
瘦得太厉害,七天也养不回来多少。
他不会再凶鹤来。
因为他们不会再一起。
陈竹年开始后悔,后悔只定了七天的约会。
这七天时光就像从指缝里滑走的水,转瞬即逝。
然而也不能定太长时间。
那将变成一个新的禁锢。
他犯了太多错。
每一次的惩罚都让他刻骨铭心,
厚厚一沓病历,塞满抽屉的药物,光线透不进来的房间,以及无法留住的omega信息素。
大半年心理治疗没让陈竹年彻底康复,反而使他更加如履薄冰,下一次崩溃,记忆极大概率会无法挽回地受损。
直到他彻底忘记鹤来。
陈竹年没有能力再为错误买单。
短短几十节台阶,仿佛走了一辈子。
陈竹年握得紧,能清晰地感受到鹤来手腕处跳动的脉搏。
omega温热的呼吸好似留在他颈间,耳旁。
让无数医生头疼的糟糕情绪在这短短几秒被鹤来抚平,疗效太快,像在做梦。
或许真的是梦,醒来后他会见到心理医生,吃药,接受新一轮治疗,回家,感受不到鹤来气息,失眠,吞下最后两片安眠药,短暂睡几小时,天还没亮,惊醒,躺在床上,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精神到临界点,会产生鹤来在家的幻觉。
看到滚滚害怕地缩在床脚,陈竹年终于明白。
鹤来不在了。
直到鹤来离开,陈竹年才意识到除开他强硬让鹤来收下的,真正属于鹤来的东西很少,只需要几分钟,就能全部打包带走。
艾维死后,鹤来就变成一朵随风飘荡的蒲公英,没有家,风将决定他的落脚点,短暂停留后又离开。
所有的一切,在鹤来问他“过得怎么样”时,汇成一句轻描淡写的“没什么”。
陈竹年不明显地深呼吸。
说:“以后找一个不凶你的人类。好不好。”
鹤来没听懂。
陈竹年又说。
“答应我。”
泛着凉意的初夏夜晚,清幽茶香飘在空中,虫鸣,偶尔有声短促的鸟叫。
鹤来还醉着,歪歪扭扭地走,夜风缓慢抹去他脸颊的燥热。
陈竹年停下脚步,往前,再蹲下,让鹤来上身。
鹤来将脸贴在陈竹年后背,同时听到两人共频的心跳。
沉默很久。
陈竹年步履缓慢,背着鹤来,说:“答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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