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此时安静地落针可闻,只有上药时发出的轻微响动,薛妃的话传入所有人耳中。
赵徽抬眸看向了她,幽深不见底的墨眸没有一丝情绪。
皇上真的动了气。
薛妃脑海中瞬间划过这个念头,后悔已经来不及。
“薛妃说得有理。”赵徽声音低沉冷淡,却听得人心惊肉跳。“那就等朕和宜容华离开后再行刑。”
“皇上,皇上——”见赵徽要带着薛姈离开,薛妃彻底慌了神。
若皇上从延福宫带着薛姈回凝汐阁,自己在后宫就真的抬不起头了!
赵徽的耐心已经告罄,见宫人们替薛姈包扎好了伤口,淡声叫她:“宜容华。”
薛姈蜷了下手指,垂眸起身。
她知道薛妃想要她求情,想她说些软和的话劝天子息怒。若她这个当事人不在意,天子的怒火也无处可撒。
凭什么?
凭什么她要为伤害自己的人求情?
皇上在这里替她撑腰,若她为了虚无缥缈且无用的柔善名声打退堂鼓,那才是真正的不知好歹。
她不发一言,安静地走到了天子面前。
赵徽凝视着薛姈,她杏眸微微泛红,贝齿轻咬着下唇,似乎有过挣扎,最终化为对他全然的信任和依赖。
他牵起薛姈没有受伤的手,带着她径直走了出去。
“皇上手下留情——妾身错了!”薛妃悔得心头血滴,顾不得仪态狼狈,踉跄着追了出去。
下一刻,跟随天子而来的羽林卫拦住了她。
“皇上有命,娘娘不必送了。”
这话已是明晃晃的警告,薛妃怕了,只得停下脚步,眼睁睁看着皇上带着薛姈上了銮舆。
“去凝汐阁。”
待到銮舆才堪堪离开延福宫前的甬路,采枝就被人按在条凳上,准备行刑。
“娘娘,救救奴婢,娘娘救命啊——”
她喊得撕心裂肺,眼泪几乎流干了,却被人死死按在住,动弹不得。
薛妃面无表情地看着拼命挣扎的采枝,眼底一片漠然。
事已至此,她只能尽最大限度保住自己的体面。
薛妃转身进了殿中。
“塞住她的嘴,别让她发出声音来。”
***
一路上赵徽没怎么开口,薛姈提着裙子坐到他身侧。
“皇上,别气了好不好?”她扬起脸,杏眸软和地看着他,让人气不起来。“秋日燥得很,妾身让人备了梨汤。”
赵徽没接话,只侧眸看了她一眼。
薛姈索性用自己受伤的手勾住他的手指,轻轻晃了晃。
赵徽挑了下眉梢,淡淡道:“宜容华胆子倒是大了。”
“难道皇上要怪妾身僭越吗?”她胆子愈发大了些,软声道:“妾身手伤着了,若您不喜欢,就尽管推开好了。”
从延福宫出来时,赵徽的确是动了怒的,被她三言两语的哄了哄,他虽没松口,到底也没舍得推开她。
等到了凝汐阁,赵徽面色已经与平时无异。
宫人们已经赶过来接驾,看到皇上跟主子一同进来,俱是喜气洋洋的过来见礼。
“皇上,这是您赏妾身的那两盆紫云。”薛姈似乎也忘了疼,拉着天子来看庭中看花。
赵徽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花开得正盛。
恰有风吹来,菊花卷翘花瓣随着风微微颤动,紫色染上落日余晖,别有种华贵之感。
她养得很是精心,花的状态极好,显然是花了不少心思。
“这个角度看最漂亮。”薛姈主动拉着天子介绍,如数家珍的件了起来。
自己没来的这些日子,她一直这样等着么?
“外头凉,你的手又伤着。”见她兴致勃勃还想赏花,赵徽制止了她,牵着她的手进了里屋。
绣棠没跟着出门,她迎出来见礼时,目光落到薛姈手上包扎的布巾欲言又止,却最终都忍了下来。
内室,薛姈先请天子在软榻上坐下,吩咐道:“把咱们配的菊花茶拿来泡些来。”
她转过脸,笑吟吟的道:“皇上,妾身那日从书中看到个方子,最适宜秋日里喝,自己泡来尝着还好,您可愿意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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