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显然早已废弃,也难怪她们上山这一路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然而不止如此,方才她们走在树荫遮蔽的山道上未曾发觉,此时头顶开阔后便见天色不知何时阴沉了下来,一副将要下雨的样子。
“姑娘……”春桃撇着嘴委屈又愧疚。
薛知盈宽慰她:“无妨,一路的山景极好,山上空气清新自然,就当登山游玩也是不错的。”
若是换了别人这话或是起不了什么用处,但春桃好哄,一听这话便瞬间松了口气。
薛知盈道:“天要下雨了,我们先去寺庙里避一避吧。”
废弃的寺庙虽是破烂,但好歹还有能够遮蔽之处。
一进寺庙,入目便是一座高大的石像,女子模样,面容已是模糊,从四处落灰的造型看来,也看
不出是何方神仙。
雨很快就落了下来,雨势不小,拍打着寺庙老旧的砖瓦,发出密集的滴答声。
薛知盈沉默地望着寺庙外的雨帘,心中有些惆怅。
她并非逃走,只是故意制造了逃离的假象。
她原本的目的是想,被萧昀祈寻回后,她再坏心地倒打一耙,以此打消他对她逃离意图的警惕,令她之后能够寻得机会真正离开。
然而此时的惆怅却是源于,若是萧昀祈并没有找寻她的这个可能性。
薛知盈不喜欢这股情绪,却又不断在心底滋生这股情绪。
萧昀祈若是不再寻找她,应是正好如了她的意,她便可与春桃就此离开,总归银两都带在身上了。
可是她离开萧府时,从未想过谁会找寻她。
甚至连萧沅湘,她都很悲观地想过,她们相识不久,短暂地交好,但这份记挂也许会随着她离开萧府的时间逐渐消散。
就像她的母亲,似乎就已经忘了她,有了她另外的孩子,逐渐不再与她来信。
所以当萧昀祈在宁州出现在她眼前时,她心里是震惊和慌乱参半。
薛知盈成长的这些年,几乎没有体会到过被人记挂的这份情感。
她依稀想起自己初到萧府收到的母亲的第一封来信。
非常巧合的是她的生辰日,她开心极了,迫不及待打开信件。
她想,她那时应是非常想念母亲,也希望母亲能如她一样,在信里传递给她思念。
但母亲的信件很短,寥寥几句,叮嘱着她在萧府要安分守己,便再没有别的了。
而后几年信件很少,有时要过一整年才能盼得一封回信。
渐渐的,随着她年岁渐长,她逐渐明白,母亲有了自己的生活,也将她送往了新的生活。
她没有感受到母亲对她的记挂,她也不再那般盼着母亲的来信。
但她并不喜欢母亲将她送往的新生活。
她在萧府同样孤寂,她没有资格向萧府陌生的长辈同辈索求关怀,也不希望自己接下来又被萧府送往另一个不被人关怀的宅邸。
所以她自救,她离开。
萧昀祈一路追赶来找到她,强硬地要带走她。
明明他阻拦了她的计划,毁掉了她将要寻找的新生活。
她却可耻地因此窃喜过一瞬,竟然有人在意她的离开。
虽然她还是清醒地知道,这是因为她的欺骗和利用激怒了这个一向高傲的男人。
但眼下这一刻,她发现自己连这种扭曲的记挂都生出了一丝不舍。
多少显得有些可笑。
她当真贪婪。
想要自由,又想要归属。
这两样都是她从未拥有过的东西。
她不可避免地对其生出渴望。
薛知盈眸中的雨水下个不停。
本该是映在眼眸中的雨水,她躲在屋檐下,却莫名湿了脸颊。
沾湿的眼睫微颤,耳边忽而听见混在雨声中的一片凌乱的马蹄声。
她眼前有些模糊,顺着声音方向看去,却什么也没看清。
马蹄声渐近,朦胧的视线里出现一片黑影,从高处跃下,大步逼近。
即使看不清,也令人感到一股来势汹汹的压迫感。
萧昀祈周身淌水,面目冷厉,压着满腔怒火阔步来到薛知盈身前。
眉峰滴落一滴水,他抬起的欲要抓住她的手在半空顿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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