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窈挥袖,留下一片凉风,清河王摸摸鼻子,紧跟她后头,鄙夷高显不已,对方要是打算争侍中之长的权,那就强横到底,结果一句质问就理屈词穷了。
大廨舍里只剩下高显、甄琛,后者劝道:“尉侍中今天去诏狱了,兴许审讯罪徒不顺利,才心气暴躁,郡公,我得了一瓮鹤觞酒,要不你去我家里……”
高显脸色难看,忍住气没朝甄琛发火,他冷着声问:“尉窈,一直这么强横?”
甄琛:“咱们门下省总典机密,外面确实传有‘强横’的言论。”
这次高显不容他含糊其辞,又问:“你也是侍中,是从不想和她争,还是不敢?”
甄琛知道躲不过去了,他额头薄汗在炭火照耀下微微闪光,苦着脸回:“我相貌丑陋,出身平凡,能得陛下信任授侍中官职,已是仕途高峰,我愿帮郡公立足门下省,可是让我和尉侍中争,我……不敢,再者,就算争赢了,还有元侍中呢。”
高显坐回来,呢喃:“那她怎么敢和元侍中争?”他为什么不敢,骨子里的胆怯,自己想不承认都不行。
甄琛心想,这难懂吗?因为皇帝信任尉窈啊!比信任亲族都信任尉窈啊!最关键的是,皇帝不管问什么难题,尉窈都有良策啊!
这时尉窈已经拿出奏事箱里的文书,发现有一举荐奏章是高显写的,内容是举荐崇虚寺道士祥灵为仙人博士。
第409章 叔侄打架
尉窈在奏章上写个大大的“废”字,解释:“举荐贤才的文书,不能缺少出身、经历,若我把奏章打回,以高侍中方才不满我的偏见表现,一定认为我故意为难他。”
然后把废奏章递给清河王,她先向太极殿方向揖礼,凛然道:“我为公之心,陛下最知!”
她再指天:“天地可鉴!劳烦元侍中把奏章给高侍中,嘱咐他补足祥灵天师修道前后的履历,再提奏请。”
说完,她抱起奏事箱,在清河王之前迈出门槛,似临时想起般回头说:“对了,元侍中和高侍中说完话,要是不放心我审核奏章,便来我的廨舍。”
可怜清河王连插句嘴都没机会,裁决章奏之权就从他的书案,移去尉窈的书案。
这一移,再没回来!
尉窈回到廨舍,终于腾出独自思索的时间,她没想到高显会举荐鲁天师的弟子祥灵进崇玄署,对方用意一目了然,仙人博士的主要职责是给皇帝提供丹药,既靠近天子又不过问朝政,是禁中颇易忽视的官职。
高显结交朝臣、布党羽,正合皇帝培植他的心意,高显在奸臣之道上确实有天分,但是……天分不多。
原因有三,一是皇帝年轻,短时间里不需要服丹药维持精力,在崇玄署里安排道官亲信,跟冷宫里放美人一样,没什么用处。
二是皇帝与孝文帝不一样,孝文帝延续朝廷释、老并用的原则,除了精通佛学义理,还善谈庄、老,皇帝元恪只虔诚信佛,仙人博士的地位可想而知。
再就是丹药一旦出现问题,举荐仙人博士的官员肯定逃不了罪责,那时朝臣齐参,高显的仕途就到头了。
所以高显把道官作为培植亲信的第一步,皇帝不会满意,还有可能对他失望,失望的同时,说不定会惋惜高肇之死。
太阳落山了。
被训诫的五名宗王都拖延当值时间,至禁中宫门落锁才离开,冤家路窄,广陵王元羽和京兆王元愉在止车门位置遇上了。
元羽拍打元愉肩膀,嘲笑:“好侄儿,你啊,没有纳妾的命,往后收收心吧。”
“老贼有脸说我!总好过你半夜翻墙头!”
元羽不觉羞耻,反而得意畅笑:“我翻墙是采花,你纳妾是采命,我知你恨我,但你也该谢我,要不是我杀了杨奥妃,今回被笞刑、剃发再惨死的就不是杨连萝了。”
元愉咬牙怨目,在元羽上马挥鞭子之时,他执策狠抽马腿打弯的地方,他力壮,一砸之下废掉马腿,元羽惊呼落马,幸好被护卫接住。
“小崽子!”
“老畜生!”
两个王府的主仆就这样群殴乱打起来,今天也是巧,皇族子弟最后一天在皇宗学听学,明年开春就去四门小学了,下学时辰,以七殿下元恌为首的学子们途经这里,看清打架的是谁后,赶紧涌进人群劝架拉架。
很快,武卫将军元鸷调动禁卫军,把所有打架的人带去禁军署,皇帝本在清徽堂阅公文,听元鸷禀告止车门发生的争端因果,又听元羽被打伤了,走不了路,被抬到禁军署的,皇帝不由脑门抽疼,先命令元鸷把主犯带去观德殿。
再命令宦官杨范:“去找尉窈。”
元鸷和杨范一同出来宫殿,元鸷问:“尉侍中总留守门下省么?”
杨范敷衍笑着,回道:“门下省的事,我一个内事官可不敢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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