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茂再问:“今次送故事的人,又全和之前的不一样?”
“对,这次来的是位女娘,戴顶草笠,年纪大概……不到三十岁?说不好,她面色挺黑,笠檐低,还用面巾挡着嘴。”
掌柜以为尉茂是随口问问,可是尉茂上去二楼,拿下顶竹笠来,往墙上比个高度,问:“那位女娘大概这么高?”
掌柜回想一下:“是。郎君怎么知道?”
尉茂比的高度,正是师母赵芷身高加笠顶的大体高度,再联想从尉夫子学屋里看到的缥囊,并且当时他还闻见很熟悉的松烟墨气息。不同的松烟墨坊,配料不同,尉茂家制的墨里,加了特殊草药,尉茂闻久了,一嗅就能分辨出来。
因此“岛夷无根”是谁,他心里已有数了。
是窈同门的父亲!
从昨天下午闷闷不乐到现在的尉茂心花怒放。这种买卖,尉夫子不找别的书坊,偏找盈居书坊,可见尉夫子表面上对他不理不睬的,实则信任他。
尉茂立即吩咐掌柜:“不管官府还是什么人问起‘岛夷无根’的来历,都不许说任何有用的线索。”
“郎君放心,我等都明白。”
“一旦有人问,立即告知我!”
尉茂能体谅尉夫子写这种故事是生活所迫,定是为了将来去洛阳定居积攒财赀,既然能确定窈同门一家去洛阳,那他真得提前筹划了。
尉茂回到二楼书房。
他计算着时间,早前写给二位兄长的信,应该收到了吧?
第148章 尉彝与奚鉴
他嘱托兄长尉豹、尉瑾悄悄打探跟自家交好的世交至谊,不能是尉迟部落出身,且必须家境寻常、无子、着急想过继儿郎的,怎么还不回信呢?
兄长可千万别告诉阿父啊!
再有,安定世族女皇甫静暴卒的急信,当时他、元子直、奚骄各自写完后,都交给苟主簿了,肯定走的官驿,不知到达洛阳没有?
尉茂又思虑当日那二十余骑府兵离去的方向是往南,是不是去寻胡国珍父女了,寻到没有?寻不到就是纵虎归山,如果寻到了,那些府兵可以让皇甫静暴卒,也会让胡国珍父女暴卒么?
一思及此种可能,尉茂就忍不住猜测元刺史和胡家因何结这么大仇?但这事太蹊跷了,如果刺史与胡家早结了生死大仇,为何不早对胡家下手?偏等着胡家要离开平城了,才仓促行事?
尉茂越想越糊涂。
他年纪尚轻,分析一件事拓宽不了思路,总围绕着事件本身,最想追究的是原因。
可收到了信的尉彝不然!
三封急信,元刺史为求快,的确走的官驿,尉茂这封到父亲尉彝手里的时间,仅比前封信晚了一天。
两封信的内容一合,令尉彝误会了,险些没气到英年早逝!尉彝不是气幼子尉茂,而是生恒州刺史元志的气。
昨晚上,一向活泼话多的尉豹,变得谨慎少言,一向沉静寡言的尉瑾倒是多话了,俩儿郎如此反常,尉彝怎不怀疑?
三弟有过继出去的想法,尉豹、尉瑾哪敢隐瞒,于是把信拿给父亲看。
说实话,尉彝生气归生气,没真往心里去。一是幼子尉茂自小就各种顽劣,他已经气到习惯了,二是尉彝把幼子留在平城,心里始终愧疚,以为茂儿信里说的都是赌气话。
一封信,两页纸,尉彝由生气到心疼,看了大半宿,摸着上面的字,全当抚着幼子。
可是幼子第二封信,怎么会通过恒州刺史元志帮忙寄来?尉彝立即看内容,不禁怒发冲冠!
尉彝不在乎信中所述的皇甫静是怎么死的?也不在乎胡家在洛阳有什么势力,他只知道元志是个鳏夫!
还知道元志无子,只有离世的俩兄长各留下的一子。
“该死的鳏夫,这是想拿此事吓唬我儿,让我儿给他养老送终?!”
不怪尉彝误会,尉茂第一封信里说的“非尉迟部落出身、无子、着急想过继儿郎”,元志全都符合。
至于“家境寻常”这一条,在世代财富积累的尉彝眼里,似元志这种一抓一大把的宗室臣子,赀产确实寻常。
等尉彝知道神部长奚鉴也收到长子奚骄同样内容的书信时,已经连发出三封骂元志不要脸的回信了。
皇宫内外,尉彝最不愿去的曹署就是神部曹,尉彝来的时候,三名女巫在庭院里执鼓练习祭祀词,尉彝怕干扰她们,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走时,奚鉴从廨舍出来,朝尉彝招下手。
尉彝进入奚鉴的廨舍,此廨舍内、外两间,外头杂物乱堆,里头乱堆杂物,一张大书案上,最惹眼的,是十几个泥塑、或织布制的人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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