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如此,林是一个寻常的姓氏,但算不上常见。
章柳问:“你看到她是几几年出生的了吗?”林其书曾经跟说过,她女儿只比章柳大一岁多。
“没看见。”雷子回答,“怎么了?”
章柳连连摇头:“没什么。”
吃饭的地方就在叁四公里以内,她们的车却挪了半小时有余,到了地方之后章柳发现这里也是家洋餐馆,大概很正宗,屋里一半中国人一半洋人,被彩灯装饰得喜气洋洋,角落里还有个男的在弹钢琴。
前台是一位中年女性白人,明显和雷子认识,热络的寒暄过后把她们带到了一个位置绝佳的临窗桌位。两人刚一坐下,雷子突然指着章柳的脸说:“这是什么?”
章柳愣怔:“什么?”她茫然地去摸脸,手指却被一把抓住了,雷子前倾身体越过桌面,用指头碰了碰她的嘴角,说:“你把口红抹出来了?”
章柳顿时脸色涨红,她想起来了,因为很不适应脸上化妆的感觉,总感觉哪里痒痒的,刚才心乱如麻忘了脸上有妆,就随意用手抹了两把。低头去看手背,果然挂着一抹红色。
雷子又抓了一把她的手:“你捂着干嘛?我用湿巾给你擦擦。”说完便从包里掏出一包湿巾撕开,凑过来给她擦嘴角。
擦着擦着,雷子突然笑了起来,章柳不自在极了,躲闪道:“怎么了啊。”
雷子说:“你怎么这么乖?怪不得招你老板喜欢呢。”
这是章柳第一次收到这种评价,有种微妙的被冒犯感,同时又很受用。她轻轻推了一把雷子的手,拿过湿巾说:“我自己擦。”
雷子笑眯眯地瞧着她,又拿出几包湿巾扔给她:“把嘴上的也蹭掉了,干脆都擦了得了。”
未等章柳清理干净,服务员走过来,把两副菜单分别递给她们。章柳掀开看了一眼,一杯饮料38,一篮餐前面包56,是这张纸上最便宜的两个东西。好在打工经历没有带给她很多金钱,但给了她面对如此价格也不动如山的勇气,章柳在心里迅速算了一下,最终价格可以忍受。
章柳点了一道菜,雷子点了叁道菜两杯饮料两种酱料两份甜品,再加一个皮塔,盘子根本放不下,只能吃完再上。两人边吃边闲聊,大多数情况下都由雷子来引领话题,说着说着雷子突然停了下来,双眼定定地瞧着章柳,说:“你怎么了?”
章柳:“啊?”
雷子:“你咋了?一直心不在焉的,有什么事吗?”
章柳后背一僵:“我没有啊。”
“放屁,你没有。”雷子骂道,“什么事?快说。”
“真没有,你说什么呢。”
雷子:“你和你老板吵架了?”
“不是!”
“那是什么?”
雷子的表情十分坚定,看起来不问个水落石出不会罢休。章柳烦躁地在椅子上后蹭了两下,刚想再次拒绝便被打断了,雷子用叉子敲了一下桌面:“你说不说啊?”
章柳被威胁的语气吓得心里一紧,有些绝望地想她到底造了什么孽,怎么老是碰到性格如此强势的人?
面对她咄咄逼人的问题和表情,章柳干脆自暴自弃地坦白了:“林其书有个女儿。”
“有女儿?怎么了?”雷子一懵,转而似乎明白了,“她女儿多大了?”
章柳:“比我大一岁。”
“比你大……喔,”她恍然大悟,“所以你问我林照出生日期,你觉得林照是她女儿啊?”
章柳:“我不知道。”
雷子说:“你问问不就得了?现在给林其书打个电话。”
章柳赶紧摇头:“我不问。”
雷子皱眉:“为啥?你问啊。”
“我不问!”章柳加强语气,后背紧紧地贴在椅子上,像抓紧一把保命的武器一般抓着手里的叉子,眼神却低低地垂下去,拒绝对视。
雷子一把拿过她的手机:“你不问我问。”
叉子铛啷一声掉在地毯上,章柳仓惶去抢手机,脸上几乎要哭了。雷子并没有继续动作,说:“你怎么吓成这样?”
章柳的神情语气几乎是乞求:“我真的不想问——”
雷子把手机丢回到她这里,说:“我又没有你手机密码,打也打不了。”
也是,章柳这才反应过来。她收好手机,弯腰去捡叉子,雷子帮她要了一个新的,两个人继续吃饭。
雷子点点餐盘:“尝尝这个,别可着你那个吃了,这么多菜我吃不完。”
章柳诺诺点头,雷子轻飘飘地瞥了她一眼,说:“为啥这么不想问?”
章柳只吃饭,不说话。
雷子:“害怕林照真是林其书女儿?”她忍不住笑了,“这是不是有点狗血啊?她女儿恰好也喜欢女人,恰好也喜欢sm,还恰好被你碰见了,世界上有那么巧的事情吗?”
章柳停下来问她:“如果真是呢?”
雷子:“真是怎么了?真是的话你应该去买彩票,八成会中个大奖,然后反过来把林其书包养了。”
章柳被她逗笑:“什么啊。”
雷子:“她要真是林其书女儿,那你们未来某一天还是要见面的,到时候该怎么办?她要不是,现在知道了不也免了你提心吊胆吗?”
章柳没法反驳,对,不论出现什么问题,尽快直面并解决是最好的办法,可她不想,她不习惯。
雷子说:“就算林照是她女儿,母女俩都睡过确实有点尴尬,不过我感觉林照不会主动提起这件事的,你也不提就完了,就当没这事儿。”
章柳忍耐不住,说:“她怎么能是她女儿?”
雷子:“怎么了?”
章柳欲言又止,只说:“她们两个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雷子不解:“可能她比较随她爸。”
章柳:“她是领养的,林其书不是亲妈。”
雷子:“那可能就是基因问题呗——不一样咋了,你纠结这个干什么?”
章柳说:“林其书怎么会养出这种小孩?”这话一说出,两个人都愣了,章柳萎靡地靠在椅背上,用手遮住脸。
“这种是哪种?”雷子问道,听起来越发困惑。
当然,她不知道林照对章柳做了什么,林照也不会像对待章柳那样对待她。因为林照是欺软怕硬的,而章柳是谁都能捏一把的软柿子,她是谁也不敢招惹的硬茬子。
这一切都令章柳沮丧得难以说话,她一直尽力避免想起林照对她做的事情,然而现在仿佛要惩罚她的逃避一般,鲜明的记忆纷至沓来,她好像又处于那间让人寒毛乍起的冰冷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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