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弹开,咕噜噜地滚到一边。
沉辞被打得踉跄了一下,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白了几分。
但他立刻稳住了身形,猛地抬头,那双总是沉静的眼睛里第一次燃起了清晰的、冰冷的怒火。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攥紧拳头就要上前。
“沉辞!”沉芳宁失声惊叫,一把死死拉住了他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他手臂的肉里,
“别冲动!他是你弟弟!他不懂事,你让让他!”
弟弟?不懂事?让让他?
沉楚连躲在哥哥身后,吓得浑身发抖。
看着母亲紧紧箍住哥哥的手臂,看着那个施暴者脸上得意又轻蔑的冷笑,看着哥哥因愤怒和隐忍而微微颤抖的脊背……
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绝望瞬间淹没了她。这个世界,和院子里那棵老槐树下的世界,彻底割裂开来。
——
林宅的客房很大,大得空荡。雪白的墙壁,崭新的家具,散发着木材和油漆的混合气味,陌生而冰冷。
“哥……”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碎得不成调。
沉辞垂下眼睫,看了看自己的伤处,表情很淡,仿佛那不属于他。
他甚至试图扯出一个安抚的笑,但那弧度还未形成就已消散在唇角,只余下一片疲惫的苍白。
“没事,不疼。”
他说,声音低哑。
骗人。怎么可能不疼。
沉楚连的眼泪掉得更凶了。
她鼓起勇气,伸出微微发颤的指尖,极其轻柔地抚上那伤痕的边缘。
她的触摸轻得像羽毛,沉辞的身体却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呼吸有片刻的凝滞。
她低下头,凑近那片伤痕,像小时候无数次他安慰她那样:
轻轻地、一下下地朝着那淤痕吹气。
微凉的气流拂过滚烫的皮肤,带去一丝微不足道的、心理上的慰藉。
然后,她开始哼唱,声音破碎,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抑制的哽咽,断断续续:
“吹吹…痛痛飞…飞走了…就不疼了…”
这是以前,她磕碰了膝盖或摔破了手心时,沉辞总会把她抱在怀里,一边对着伤处轻轻吹气,一边低低哼唱的。
她越是吹气,越是唱着那熟悉的调子,眼前的淤痕就越是清晰,越是狰狞。
它所代表的冰冷现实——林昭衍恶意的笑,母亲偏袒的阻拦。
童谣的调子最终扭曲在了喉咙里,化作了低低的啜泣。
“别哭…”沉辞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和更深重的疲惫。
他伸出手,似乎想像以前那样揉揉她的头发,但动作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最终只是略显笨拙地拍了拍她颤抖的肩膀。
是他保护不好她,让她伤心。
“哥,是不是很疼……”
沉楚连伸出手臂,不管不顾地抱住了他清瘦的腰身,把满是泪痕的脸深深埋进他温热的胸膛,又不敢真的压到他的伤处。
少女柔软的身体紧密地贴合着他。
她细微的、克制的啜泣声像羽毛一样搔刮着他的耳膜。
他的手臂抬起,悬在半空,落下不是,收回也不是。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而危险的张力。
他能感觉到她的心跳,急促而慌乱,紧贴着他的。
也能感觉到自己的,沉重而混乱,撞击着那片新鲜的淤伤,发出无声的、震耳欲聋的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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