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醒来了,回到了现实。
但是,四周的氛围好像与刚刚看到的只有她自己的囚室不同。
在视线重新聚焦后,从床上支撑起上身的小满发现,狭窄的囚室另一头,窗下墙壁形成的夹角处原来还沉默地站着一个人。
囚室角落暗得可以,让她只能勉强辨认出一部分发梢有眼熟的卷曲弧度,并且在微光下浮动着近日观察过很多遍的迷离幽紫色。
小满将信将疑地轻声问:“……尘醒?”
那个看不清样貌但感觉其实微妙地不太像尘醒的人听见了,僵硬地歪歪头。
接着他好像是勾起唇角,轻轻笑了一声。
“对,我是尘醒。”他从善如流地应下,“我来带你出去。”
连声音都不像。但是从头发的特征来看,应该是有关联的吧?或许是尘醒派来的人。小满勉强决定信他一次。
或许是从身为亡灵的老师开始耳濡目染的,如今小满看这种在暗处出现、而且浑身气质跟正直的好人完全是反义词的家伙,倒比看着阿玛拉那类人物要觉得亲切一点点。
“不介意吗?从圣堂的看押中逃走,可能会得到什么新罪名。”那人没有上前,略带戏谑地问。但整体态度还算友善。
“那是兽族的罪名。和我没有关系。”小满自幼就被兽族那边主动划分在界限以外,当成怪物看待,因此根本不曾产生过融入的想法,这时也习以为常般直接回答。
“你说得很对,是这样的啊。”对方忍俊不禁似的笑了,听起来越发愉快。
和这个人相比,尘醒还是太沉重了。难道他当初作为流星掉下来的时候,因为温度太高,沾了几十斤熔化的沙子黏土在身上?不然怎么会明明头发又浅色又蓬松,却完全没有这样飘忽的感觉。小满默默想到。
“那么,请吧。”说着来救小满的奇怪的人抬手,打个清脆的响指。
镣铐与囚牢随之崩裂。
而且与小满见惯老师的做法完全不同,这种拆解即使是隔空发生的,都显得万分暴力。
金属制的镣铐是以像被数不清的无形利爪同时生生向外撕开似的状态,在惨烈的响声中彻底变形的,瞬息间毁坏得彻彻底底。
在下一步囚牢被毁时,小满下意识抬手捂住耳朵。
幸好,铁栏和石墙的崩塌过程在完全破坏这一间囚室后就结束了,没波及到整座建筑,哪怕声势最盛时看起来完全像是要把圣堂整体弄塌。
这么大的动静,马上就会把所有人都引过来啊……小满为这种初见端倪的癫狂势头心生戒备。
“你不走吗?”小满问。
“我还有其他事要做。”
既然已经恢复自由,身份不明的救援者又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小满只能做好赶紧撤出事故中心的准备,将守卫用的短棍拿走作为临时防身用途。
摘下墙上的武器后她回过头,突然愣住了。
整间囚牢的墙壁现在荡然无存,使得地上的月光更多的照进来,小满终于能够看清那张脸。
一直带有微微笑意的……很熟悉的面容。
在月光和烟尘中,他也正远远地看着她,眼神轻而空荡。
更像是死者的魂魄于深夜归来一霎。
小满下意识地就要上前去,即使那外貌更多的是陌生,到处都是让她本能不安的怪异感。
“——你这怪物!”阿玛拉压抑着愤怒的嗓音与剑光同时出现,在黑暗中愈发锋锐无匹。
其实并不是与素袂一模一样的那人却随手将攻击敲散,在震荡的光影中高兴寒暄道:
“晚上好。你来得太及时了,走吧,我们出去叙旧啊。”
语气比对小满说话时虚假得多。
“你又有什么目的?”快步赶来的阿玛拉竟挡在小满与他之间,是个明显到无法辩驳的保护姿态。
他真的在保护我?即使知道我是弃族。
小满看着面前阿玛拉的背影,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在她十七年的人生中,遇到的兽族当然有很多坏人,和不那么坏的卑劣或懦弱的人,但也有很多善良的人,甚至是一些未曾因她的身份产生本能惧怕的好人。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