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熠也不清楚声音是如何从喉咙里发出来。
“你恨他们吗?”
奥瑟顿了很久:“……恨之入骨。”
意料之中的答案,却仍然给了凌熠心头一记重锤。
“起初的那段日子,我日日夜夜想的都是手刃凶手,为贝尔舅舅报仇。
“过了很久很久,我终于能坐下来,翻看他留下的文字,发现蜂族不是我想象中的恶徒。
“在贝尔舅舅笔下,蜂族人勤劳淳朴,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所以我更无法理解,贝尔舅舅的死因。
“我问遍每一个人,他们说是一场意外,无论我怎么追查,都找不到真相。”
指甲不受控制扣进了肉里。
“如果找到害死您舅舅的人,您会怎么做?会要他偿命吗?”
奥瑟背对着他摇了摇头。
“不可能了。我外公失去他最爱的儿子,将怒火波及到整个蜂族。
“无论凶手是谁,都没可能活过那场血洗。”
“我是说,如果呢?”
奥瑟想了很久。
“如果此刻凶手在我面前,比起复仇,我更想问问他,为什么?
“贝尔舅舅那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要夺走他的生命?”
奥瑟感到背后有异样,凌熠缓缓从后面抱住了他。
他转身,凌熠的唇精准地找了上来,他下意识给出回应。
这一吻温柔、绵长,与欲望无关,更像两个灵魂彼此温暖。
也许凌熠只是出于同情,但他太贪恋这一刻的温暖,放弃思考献吻背后的动机。
墙面光影绰绰,尘封的时光染上几分旖旎,演出一场缠绵缱绻的纯情把戏。
油画像上的男人温柔地注视着,注视着尘世间的凡人。
命运的齿轮,最终还是咬合到了一起。
第50章
直到周遭氧气稀薄,两人才不舍地放开彼此。
唇齿已然分离,目光依然纠缠,对方眼底晶莹一闪而过,奥瑟只当是灯光造成的错觉。
两个人不约而同感受到了异样,两双眼睛朝门口方向望去。
鲁玛直挺挺站在那里,震惊与愤怒各自操控了一半的表情。
想象中的斥责并未到来,这个终日将宫廷礼仪挂在嘴上的卫道士,破天荒地什么都没说,掉头便走。
“……她不数落我,我反倒有些不习惯。”
“这个房间除了我,就只有她能进来打扫,所以可能一时接受不了。”
“我早就想问您了,唐德队长说您也让她三分,是不是因为您舅舅的关系?”
奥瑟的语气就像陈述天气一样平淡。
“贝尔舅舅每次出游,带回来的不只是特产,有时候还有人。
“有一次他带回来一个小女孩,她的家乡发生了鼠疫,几乎一个村子的人都死光了。
“贝尔舅舅发现她的时候,老鼠正在啃食她妈妈和弟弟的尸体,于是就把她带了回来。
“那个女孩就是鲁玛。”
凌熠心情复杂。
“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讲这些?”
奥瑟扭头正视他:“因为你太善良了,如果我告诉你,你就会同情。一旦同情,你就会让步,会委屈自己遵守你厌恶的繁文缛节。
“我希望你把这里当成家,家是不能让你受半点委屈的。”
意想不到的答案让凌熠愣住。
“更重要的是,鲁玛刚来时,也不懂什么规范礼仪。佣人们嘲笑她是村子里来的下等人,所以她才拼了命地学习,对别人苛刻,对自己也是。我不想你变得跟她一样。”
奥瑟的指节划过凌熠脸颊。
“我还是喜欢小野草。”
凌熠脸上一烫,两个人都为他的反应有短暂错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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