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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狂热信徒(1 / 2)

它的颈椎因高速撞击玻璃而折断了。它奋力徒劳地鼓动胸脯,骨腔内的气囊急促地收缩,吸入少得可怜的空气。过分水肿的肝肾压迫它那颗红浆果大小的心脏,它的体温一点点地流失,脚爪因无力而逐渐蜷缩,微小的血量从它的鼻与喙中渗出来。

“beatus

vir,

juvenis.(变得幸福吧,年轻人)”白马兰抚摸它凌乱的羽翼,垂下眼帘,用一种肃穆的口吻为它祈祷:

decian

tambien,

lo

tenian

por

muy

cierto,

iban

esta

sugloria

los

que

se

ahorcaban.(她们也说,并且非常确定,那些投缳的人将去她们的天堂。)

trabajos

enfermedades

se

ahorcaban

parasalir

dellas

ir

descansar

esta

su

gloria

donde

decian

los

venia

allevar

la

diosa

de

la

horca

que

llamaban

ixtab.(此处是她们所说的,她们那被称为ixtab的绞刑架与陷阱的女神,将要来迎接她们的地方,从此处逃脱,从此时安息。)

从小到大,弗纳汀不知道多少次路过玫瑰圣母堂,在烛火温暖的祈祷室里聆听福音。他从没见过哪怕一位牧师拥有教母这样的证量,也从未听说过小动物同样拥有天堂。他听说的只是:正因为没有,所以人们应该好好对待它们,让它们拥有天堂一样的尘世生活——可这只是一句漂亮话,是一句即便听不懂,也仍然会觉得美丽的欺瞒。

在教母埋葬这具红交嘴雀小小的尸体时,弗纳汀听见低低的啜泣。他回过头,那黑纱覆面的男孩儿正在姨妈的怀中呜咽。太阳愈发低垂,树影侵染他的身体,他观看这场小型葬礼时不可避免地想起他亡故的母亲。他相信教母和他一样悲伤,尽管她并未哭泣,但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教母的心里流走,就如同流泪一样。那暗淡的、浅红色的羽毛缓慢从教母的指尖抽离,坠入潮湿而冰冷的墓穴里,泥土经由教母温暖的掌心滑落,覆盖它的身体。

“普利希女士,有关抚恤金的问题…”

那男孩儿挣脱了姨妈的怀抱,背过身去垂泪。

“尤安还没有成年,他才十三岁,需要监护人。”白马兰摘下一朵白鸢尾,放在这座微型的坟墓前。

“我一个人也可以生活,我不需要人照顾。”尤安握紧了胸前的吊坠“我不跟你走。妈妈在世的时候,你从不和我们来往,现在她走了,你回来了。你为什么要回来?你不是说,她的事情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不是说,她死了你也不会找她吗?”

“尤安。”白马兰制止他“别这样和姨妈说话。去教堂里坐一会儿,里面暖和。”

弗纳汀掸掸袖子上的泥土,托住尤安的手臂,道“和我走吧。”

“我知道,她的性格有些骄纵,有些不大懂事。她没有留下遗嘱,从前你们母亲的房产,属于她的那部分将交割给尤安。如果你同意,我会把你那部分折现。”

“恕我不能同意,普利希女士。那是母亲留下的房子,我不想卖。”

“那尤安?”

“我妹妹年龄小,老来得子,母亲一向更照顾她些。早年间她做了点生意,挣了些钱,母亲就更疼她了。那之后没有很久,全球性的经济危机害得她破产,她才给人开车。但仍然,她的习气不曾改变,只要母亲在,她就永远是个孩子,她不知道怎么照顾尤安,有不顺心的地方,就拿配偶撒气。我受不了她。就算是母亲临终前那段时间,她都没有承担过哪怕一点责任。她只会觉得我的语气不好,我的态度急躁,她根本就不知道长久地照顾病人是种怎样的折磨。所以,我和她大吵一架,断绝了关系,母亲走后,我也离开了高山半岛。如果不是她死了,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回来。”

“五年前的三月十一号,她的赌博经纪人上门,勒索了她。是你替她还的账,四万八。半个月之后,你离异了。”白马兰站起身,取出方巾擦手“她拖垮了你。”

“当年生活不好的时候,我也偷过她的钱,她知道,但她不曾提起。我知道她知道。说到底,姐妹不就是这样嘛。”

她急切地需要集团支付抚恤金,如果没有那笔钱,她根本没条件抚养一个十三岁的男孩子。尤安理解不了自己的姨妈,他的岁数还小,长辈之间的纠葛他也还都不明白,他以为姨妈回来只是为了抚恤金。可事实并非如此,白马兰能理解。那是她的妹妹,尽管她嫉妒她、讨厌她、责怪她,甚至怨恨她,但仍然,那是她的妹妹。她是为了尤安回来的。

“你们姊妹之间一度争吵,关系恶劣,但你仍然在尤安面前维护妹妹的形象,你隐瞒她赌博的行为,还她的账,对她的不负责任缄口不言。我相信你会待尤安视如己出,但我不能把这孩子交给你。她是你的姊妹,也是我们的姊妹,她接受我的邀请,参加我的宴会,为我的教子举杯庆贺,却遭遇枪击不幸罹难。相比于你,她的遗孤留在高山半岛,可以获得更优渥的生活条件,不管是日常起居、饮食,还是教育。”白马兰从口袋里拿出支票簿,签下姓名“请不要误会。这只是集团向逝者家属表达关怀最直接的方式。”

“虽然你这么说,我还是会争取到底”,她接过支票“但我尊重尤安的意愿。如果他宁愿流入收养系统,都不愿意跟我和他的姨亲姐姐一起生活,那么我就放弃他的抚养权。”

白马兰颔首“明白。”

此刻是傍晚五点四十分,晚间祷告已经结束。玫瑰圣母堂的大门打开,青春洋溢的见习执事们鱼贯而出,呼朋引伴地跑向篮球场。她们都是原教区送来培育的修生,在课程毕业后将回到原来归属的文化区,听从主教的安排成为祝圣司铎。

“我会派人送你回去。有些事情还需要我处理,不能奉陪了。”白马兰招手唤来党徒,将尤安的姨妈送回家中。她在原地又站了片刻,朝后退步,转身穿过球场,与修生们擦肩而过。尤安坐在祈祷室的长椅上,瑞贝卡司铎蹲在他面前,握着他的双手同他说话,轻柔地为他拭泪。

“尤安。”

她呼唤那男孩儿的名字,摊开手掌,面向他敞开怀抱。她眼窝深陷的阴影中露出一双琥珀色的瞳孔,在灯影前呈现傍晚时纯净的橘色调,肩颈间血管弹动,弦月般的两轮锁骨中镶嵌极细微的红痣,如穹顶上的壁画人物般鲜艳,她看上去似乎散发着某种圣光。

“教母。”尤安站起身,不假思索地向她跑去,紧紧搂住她的腰,将额头抵在她的胸前啜泣“教母…教母…”

她还和小时候一样,一点儿都没有变,非得等到晚间祈祷和圣餐都结束才会进入圣母堂。瑞贝卡从地上站起来,将祈祷绳缠在腕上,向白马兰点头致意后离开。

“我已经叫人送你姨妈回去了。她说,她会尊重你的意愿,如果你不想和她一起生活,她不会强迫你。但是”,白马兰隔着黑面纱抚摸尤安的后脑,他的发丝蓬松而细软,毛绒绒的,显得很可爱。

弗纳汀掩上两扇彩绘玻璃门,默默退到门边。白马兰伏低身体,用掌心托住尤安的脊背轻轻拍打着,换了种口吻,“我的生活里充满危险,尤安。我连累了你的母亲,这让我感到异常愧疚。”她抬起头,仰望着悬挂在祭坛正上方的玫瑰与圣杯,沉痛道“我向中保圣人忏悔。”

教母懂得如何利用人类在情绪感知中的经验盲点,这使得大部分时间里,别人都无法通过她的言语和表情判断她真实的心情,只不过是弗纳汀总愿意相信她的表述。尽管如此,她说话的动机仍然非常可疑。弗纳汀知道,她这样说的目的并不是让尤安主动回到姨妈身边,恰恰相反,她不仅要收容这个孩子,还要让这孩子以为是自己执意跟随她,而她只是心生恻隐,迫不得已才答应下来。

为什么呢?弗纳汀预感自己可能知道原因,这是她塑造领袖形象的手段。一方面,她探明党徒的欲望,主动交付,显得自己能为下属考虑得更深、更远;另一方面,她包装自己的需求,将自己应尽却未尽的责任颠倒成对方的索求,占领道德上的高地。可她又为什么需要密切关注尤安,事无巨细地掌握他生活的方方面面,抹除一切潜在的威胁?弗纳汀不愿深思,他只是依稀察觉到,教母在这场枪击事件中或许负有一定的责任。教母她…似乎有些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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