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旭章接过去,朝已经没有力气再哭喊的小雨荷道:“喝下这瓶药,等你醒来就一切都好了。”
“呜呜——你们都骗我,你们一定骗了我很多事,我要我父亲,我要我母亲——”
众人又是一阵悲哀,李明月此时的情况不容乐观,而付美娥——她依旧沉睡着。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他们明明每一日都在拼尽全力地要活得更好,可现实却是每一日都会变得更加的不好。
“乖,睡一觉就好了。”
顾旭章不想更加难受,也不想小雨荷难受,可这一次,小雨荷比以往都要成熟了。
“不要,求求顾叔叔不要,我不闹了,哥哥一定没有事,他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夏冰儿抬手挡住顾旭章还在伸过去的手,用力摇头:“就这样吧,我们就这样等着风青回来。”
顾旭章将手收回去,房间很快陷入寂静中。
......
刘长安、巩高爽还有龙浔、任良材等守卫西噬城的将领往码头走去,刘长安和巩高爽还好,其他人要么打着酒嗝,要么摸着肚皮,互相勾肩搭背,好不舒服的样子。
巩高爽看了看身后一群喝得跌跌撞撞的手下,朝刘长安拱手:“刘将军,感谢款待。”
刘长安让到一旁,也对巩高爽拱手:“巩将军客气了,如今海浪实在太大,如果可以,巩将军还是等风平浪静之后再出发吧?”
巩高爽毫不犹豫摇头,脸上的笑容隐去,只剩下浓浓的担忧,用只有他们两人的话语交流:“刘将军你是不了解我们大将军,按理说大将军早已到了南河,如果情况正常,此时张望军应该已经被击溃;就算没有被击溃,大将军也会命人送信回来,了解这边的事情。”
“可是你也知道,自从大将军离去,别说信,就是一根从南河过来的毛都没有看到!而且我派过去的人,到现在已经是第五批了,可还是一个都没有回来!”
刘长安拍拍巩高爽的肩膀,非常的郑重其事:“根据从上却城传来的信,大将军五日前就已经在回来的路上,想来今日应该就能到达上却城,到时候我会主动请缨过去南河助你们一臂之力。”
巩高爽和刘长安说这些话的目的在于什么,当然就是为了得到刘长安的这句话了,脸上又露出笑容:“哈哈——刘兄弟你也不需要急着赶过来,说不定是大将军已经率军杀进张望,杀过瘾了,忘记了我们这边的小打小闹也说不定。”
“哈哈——兄弟我求之不得是如此。不过但凡南河有需要,我一定会率军赶到!”
“嗯嗯,那我们来日再见!”
“嗯!一路顺风!”
龙浔、任良材等人也与那些与他们走在一起的南河将领道别,双方颇有些恋恋不舍。
刘长安等人一直看着巩高爽等人乘上战船,四十余艘战船驶离港口,冲进波澜壮阔的海洋才慢慢转身离去。
......
南河战船归心似箭,可老天爷却不遂人愿。
驶离西噬城已经一个时辰,速度越来越慢。
巩高爽站在船首,望着波涛汹涌的海面,又看暗无天日,感受着呼呼狂吹的海风,恨恨的骂了一声:“什么狗屁的老天爷,什么时候不挂风起浪,偏偏要在这两日?!”
“唉,还是希望是我想太多了吧,大将军你一定不能有事啊!”
正待转身回船舱躲避,眼睛爆出一团暗黄色的光芒,眯起眼睛看着西南方:“你们看,那是什么东西?”
他身后的部将顺着他指的地方看去,给的回答很统一:“应该是在海面上迷失了方向的商船。”
“商船?有那么大?”
他们这边看到了那边,那边也看到了这边,那边立即转变方向,朝东南方航行。
巩高爽就看着那艘船消失在视线里,并没有追过去。
......
轰——
杨风青被雷声震得耳朵生疼,睁眼便看到一抹刺眼的闪电:“娘的,死了都还在海上?我这也太倒霉了吧?”
“你要是真的死了,就下地府了,哪还会见得到这些要人命的海浪和风雷。”
一道女子的声音从一侧传来,声音有些怪异而熟悉。杨风青想用鲤鱼打挺起来,还是乖乖的转了个身撑起身子。
没有立即去看发出声音的人,而是转头向身边看。这里是一个船舱,不过他要看的不是这里是哪里。
心口抽疼,裘梓彤真的没有在这!
深呼吸,朝声音看去,一个身着暗红色长裙的美丽女子站在门口看着他。
在感受到女子散发的气质后,杨风青终于知道女子从声音都散发着有些熟悉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了。
“阁下樱和人?”
“咦?你怎么知道的?”
女子很惊讶,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有没有什么暴露身份的地方。
杨风青奇怪于女子的行为举止,不过他可不是傻子,会继续傻乎乎的说下去:“因为之前我认识了一个樱和的女子,还和她相处了一段时间。”
“哦?”
女子突然发笑,她不笑的时候看着很严肃,在杨风青眼里就是一个御姐。
当她发笑时,与杨风青相接触过的女子里最大的不同就是会感觉这个人很可靠。
杨风青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奇怪的女子,嘴角想扯起,可怎么也扯不起来。
女子走进房间,自然的拉出一根板凳并坐下:“我们樱和的女子可是很深情的,她跟你相处了一段时间就代表着她一定是爱着你的,你们之后为什么没有成家呢?”
“因为我们各自有自己的业要去完成。”
“各自有自己的业要去完成?可你们光武不是有个成语叫成家立业吗?你们成了家,再一起去完成业,不是更好吗?”
“要是我的业和她的业是相对的呢?况且我们都还有自己身份所带给自己的使命要去完成。”
杨风青说完才反应过来说得有些多了,急忙往女子看去,身体的肌肉悄然拉紧。
身上一阵剧痛,杨风青努力保持脸色,不让痛苦从脸上流露出一分。
让杨风青愕然的是女子根本不关注他话里的意思,而是想起来什么,有些迷茫:“你们男子为什么总是要给自己强加一些好像无关紧要的使命呢?成家,安心为了家努力不是更好吗?”
杨风青明悟过来,女子这是想到了自己心爱的男子。
而他看女子这模样,也不由得想起那晚与鹰雪梅分离时的依依不舍。
身体又慢慢放松,抱起双腿到床上:“呼——因为那些只是在你们女子的眼里是无关紧要的,但在我们男子的眼里却比性命还重要。”
女子的目光又慢慢聚焦,看着杨风青有些红的眼睛:“就算是因此而让你心爱的人和你心爱的人伤心难过也在所不惜吗?”
“我们会尽力不让他们伤心。”
“哈哈哈——如果不是遇到我,你觉得他们会不伤心吗?不对,想来他们应该都知道你出事的消息了,现在应该正在伤心吧,或许有人还会因此而失去性命!”
杨风青脸庞的怡然即刻消失,跳下床铺:“救命之恩不胜感激,如果以后有什么要我做的,我都会尽力!”
“请问小姐你在遇到我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一个这么高的女子?她是我的徒弟,对我很重要!”
哒哒——
窗户和门边响起脚步声,杨风青不需看去,就能从那边感受到浓烈的敌意,只得停下脚步,不再往女子靠近。
女子没有托大,起身走到门边,躲在两个侍卫的身后:“没有遇到!”
杨风青脸色一苦,最后还是这样了吗?
“话说你说以后有什么事都会尽力帮我做,那你叫什么?又是属于哪一个势力的?你别骗我,我能感知你是哪一个层次的人。”
“中林林秋深,家父便是率兵进攻帮助北林而死的中林将领。”
杨风青的回答毫不犹豫,并且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让他对樱和的人报真实来路当然不可能,不过他做的承诺却是真的。
“林秋深?我知道了,我叫沐玉雅。”
“沐玉雅?”
杨风青从未听闻,不过看气质和这艘船以及她身边的侍卫,应该是樱和大家族的子女了。
“沐小姐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在下做的,在下一定会竭尽全力!只是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是否能送我到西噬城去?”
“嗯?你怎么知道我们现在距离西噬城最近?”
杨风青:“......”
他自报了家门是林秋深,所以当然会选择去中林的城池,就算西噬城被占了。
想不到事情会这么的巧合,欣喜道:“请小姐成全,以后小姐有什么事,只需要到西噬城找我就行!”
“呵呵——西噬城现在是天策军在把守,找你这就算以前的中林还掌控西噬城都不会有用的人又有什么用?”
杨风青有些蛋疼,他之前还觉得沐玉雅比较可靠来着,整的和一般的女子也并没有两样。
抖了抖肩,身体虽然还有些不适,但迅速制住沐玉雅还是不成问题的。
可他还没来得及动手,老天爷先动手了。
轰——
一道惊雷砸落在不远处,震耳欲聋的雷声横扫过来。这还没完,那道天雷极有可能是直接劈在了海里。
哗啦——
令人惊骇的海浪声从之前雷声响起的方向传来,外面立即就响起了一阵阵惊慌的大叫声:“小姐,不好了,前面有海浪冲来了。”
沐玉雅脑袋往海浪那个方向看去,嘴唇在磨动着,咯咯的磨牙声传了出来。
“往西噬城去!”
“是!”
杨风青不等沐玉雅说话,跳上床铺:“我知道,我不会胡乱跑的。”
沐玉雅退出房,房间的门窗都被上锁,杨风青没有去试能不能打开,他现在在想天策是什么情况,还有裘梓彤——
“呼——消息绝对传回上却城了,希望冰儿不要因为我的事加重病情。”
说着自己就摇起了头:“怎么可能呢!唉——登上西噬城就立即往上却城过去。”
“梓彤,这该死的海浪,我该怎么去找你?!”
......
经过两个时辰的航行,巩高爽已经习惯了比往日要剧烈很多的动荡。
反正航行没有他什么事,就算出了事他也束手无策,慢慢的就要睡着了。
有过在船舶等摇动很厉害的东西上睡过觉的人都知道,在上面睡觉会很浅。
所以当门外士卒呼喊时,他立即就醒了。
但没有听清楚,所以下床往外走时,又问了一遍:“发生了什么事?”
“之前离去的那艘商船又回来了。”
“又回来了?”
巩高爽走到船首时,他的部将都已到达。
“你们认为这是怎么回事?”
“那边的海浪好像更大,黑云也要厚一些,末将认为是他们不得已被逼着回来的。”
“被逼着回来的?”
巩高爽望着随着双方距离靠近,得以看出比他队伍里某些较小的战船还要大的商船,脸色很快染上黑色。
部将也都看清楚了,一齐看着巩高爽。
巩高爽又看了眼远处又落下三道银蛇的黑云,转身离去:“往海岸靠近一些,继续前行!”
部将们面面相觑,默不作声回到自己的岗位。
此时的海浪,起的作用真的是推波助澜了。
双方相对而行,很快就在中间相接近。
巩高爽站在窗户旁,细细看着来的商船。
上面没有任何可以表明商船身份的东西,这很怪异。
因为樱和有向所有在天雄岛附近航行的商船下过规定,如果不悬挂表明身份的商船敢胡乱航行,樱和的战船遇到将直接击沉。
当然有敢不按樱和发布的命令行事的船,如四大势力的人,还有些海盗。
“难道是海盗?可海盗没有这么大的战船吧?”
“算了,还是不要徒增事端了。”
自说自话后,巩高爽便拉上窗户。
紧闭了门窗,外面惹人烦的声音又小了很多,巩高爽走回床边,正当他要脱靴子时,外面响起大喊:“将军,对面的商船有些怪异!”
“能有什么怪异,不要徒增事端!”
嘴上说的话和脚下的行动并不相关联,巩高爽冲出房间。
此时双方距离仅有五十丈左右,而两方的船都有两百余尺长,这点距离其实很短。
巩高爽看了几眼,向之前叫他出来的将领询问:“哪里有什么异常?”
着急叫来巩高爽的将领年纪和巩高爽差不了太多,此时正眯着眼睛观察战船:“之前末将有看到甲板上有人挥动旗帜来着。”
“挥动旗帜?那有什么奇怪的?”
巩高爽此时不是高爽了,是高不爽。挥舞个旗帜有什么的,竟然惊慌的叫他出来?!
将领也有些懵,但还是将看到的和盘托出:“他挥舞的好像是我们杨家军冲锋的信号。”
已准备转身的巩高爽骤然停顿身体,惊叫一声:“什么?! 你确定?!”
“末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色太暗所以看错了,不过确实有个人在挥舞旗帜来着,你们有看到了吗?”
听到动静,围过来将领无不摇头:“末将没有看到。”
“末将也没有看到。”
“末将也没有看到,不过末将来之前,有个部下说他看到了。”
巩高爽大喜,不管挥舞旗帜的人是从南河过来的,还是他派过去又回来的,只要是有人从南河那边回来就可以了:“围住那艘船,千万别让它逃了!”
“是!”
站在桅杆上的士卒起身挥舞旗帜,左右的战船看到旗帜,迅速按照命令移动。
另一边,杨风青手上拿着一面旗帜,身边躺了一地的人,朝气得满脸通红的沐玉雅尴尬讪笑:“别担心,他们不会为难你们的。”
“你——我又不是不会放了你!”
沐玉雅惊讶于这个身形邋遢的男子,个人武力竟然这么强。
她一直以为她所爱的那个男子的武力已经是近乎天下同龄人无敌了,想不到还是眼界太小了。
她不知道用一个房间困在杨风青,除了他自己不想,不然所谓的监禁于他形同虚设。
之前杨风青一直在沉思该怎么办,听到嘎吱嘎吱的船舶声,于是往那个方向挖出一个洞。
看清远处有战船,但战船上并没有旗帜,所以他也没有行动。
可是——
好巧不巧的,当他准备回到床上时,看到桅杆上的士卒挥舞旗帜命令战船往岸边靠近时,他哪里还能淡定待在房间里?
“杨家军!那是杨家军!”
所以他拿着做成一面简易的旗帜床单冲出来了,站在甲板上对着战船挥舞。
之后就是被发现,然后轻松的打趴了这一地的侍卫。
“我知道你会放了我,但是他们带着我更好一些。”
“随你!”
沐玉雅叫了声,转身离开。
没有人阻挡杨风青,杨风青跑到船首,望着越来越近的战船,眼中不觉间竟流出了细密泪水。
人生有几大喜事总会让人情不自禁,他乡遇故知便是其中一种了。
黑暗压制了太多的目力,可杨风青还是看清了,他对追随了庞汇赢至少二十年的巩高爽太熟悉了。
巩高爽两手握着栏杆,望着商船脸庞稍些激动:“终于可以知道南河的消息了,大将军!”
见着商船船首冒出一个衣服残破的男子,虽然看不清面目,可巩高爽突然浑身一震。
那萧瑟的身影太像——太像杨老爷子,太像他们愿意为之肝脑涂地的杨征远——虎威大将军了!
他不敢说出来,他要亲眼确认,那人到底是不是他所希望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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