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戟哈哈一笑,对石打浪朗声道:
“小兄弟,你有话直说无妨,我这人就是粗了些,不喜欢弯弯绕子。”
石打浪再一笑,道:
“王大哥,你看这张老一把年纪了,这般年纪就算马术再厉害,赶个几十里,怕也是骨头都能重整一遍了。到时候别说给伯母治病了,怕还得劳烦大哥你给张老另外安排个郎中看看了。
你这一来一回,总不能都像昨今两天般赶路吧?再加上山路崎岖,回去少说也得十天半个月的,说不定就此耽误了伯母的病情。
再说了,张老一走,这附近三乡六村可是找不出像张老这般医术的郎中了,乡亲们都不容易,万一要是这时候得个病,有个三长两短,你让乡亲们上哪找这么好的郎中?所以,你看,张老你还是不要请去了吧。“
王戟不由疑惑,不请张郎中,那上哪再去找能治疖肿如有神效的郎中去?就算找到,母亲的病不知道拖不拖得起?他自从落草为寇,又夺得飞鹰山大权后,心xìng自有一股匪xìng,平常百姓的死,他又怎会挂在心上?
不过一来石打浪刚才的一番举止让他折服,生了结交之心,既然石打浪说了不让张郎中去,他自是要考虑一下;二来,石打浪的话也有道理,这张郎中看上去已近古稀,如果再来这么一个长途跋涉,万一真是体力不继,或是来个水土不服什么的,那可是说躺就躺、说没就没的人,到时自己空跑了一趟不说,反倒耽误了母亲的病情。
可是不请张郎中,没听哪位郎中说过这附近还有哪位能治疖肿的啊?难不成……是这张郎中还有徒弟?
想到这,王戟不由暗骂自己笨,请不了老的,只要小的有本事,请小的也是一样的。他抬头看看周围,没见有徒弟模样的站在张郎中附近啊!再看看张郎中的屋内,几张桌椅,一排药柜,屋角还堆着一些药草,可就是没人。王戟不由纳闷,难道张郎中的徒弟不在这个村子里?
王戟收回目光,却正好迎上石打浪含笑的眼神。石打浪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顿时让王戟想到一个可能,不由眼中一亮,指着石打浪喜问道:“难不成……”
石打浪笑笑,点了点头,道:“你猜得不错!我才疏学浅,却蒙张老不弃,把他那治疗疖肿的绝技传授了给我,我也算是张老的徒弟吧。既然师傅需要出诊看病却不宜远行,做徒弟的理应帮师傅分担,这趟我看就不用麻烦张老他老人家了,就让我陪王大哥你走这一趟吧!”
王戟闻言,不由大笑,拊掌道:“妙啊!真是妙极了!本来愚兄还在琢磨待会若是请了张郎中去,又该如何请你顺道去作客?小兄弟智谋胆sè过人,实是让愚兄敬佩,你若是‘才疏学浅’,那我等岂不是白痴一群了?
像小兄弟这般人物如不能请为上宾,愚兄又怎能甘心?可是愚兄又不想对你用强,倒是为难了!这下好了,所有的问题都不成问题了。这个张老头,年纪一大把了,这身子骨也着实不经折腾,不去也罢,省得到时老子还要为他cāo心!“
一把牵住石打浪的手,急匆匆地道:“石兄弟,咱们这就上路吧!”
石打浪不由莞尔,这王戟虽说看似粗人一个,说话却实在有趣,居然还把想对他用强的话也给说了出来,这会又急匆匆地拉着他上路,这哪像个一山之主啊?
不过石打浪可不会因为王戟外貌粗豪,就认为他是个无谋之人。如果真是那样,这样的人又岂能于半年间就统一飞鹰山?又岂能在统一后击退想分食的各路豺狼稳守飞鹰山?眼前他所表现出来的言行举止,如非刻意所为以作掩饰,就是xìng情中人率xìng而为。
石打浪挣了下手没挣脱,道:“王大哥,你总要让我收拾下东西吧?我的东西可是全在张老这呢!”
王戟听到石打浪的话,倒是讪讪地松开了手,道:“嘿嘿,愚兄一时情急,倒是把这碴给忘记了。对了,石兄弟,看你的样子,你不会武功?”
石打浪笑道:“王大哥,看你这话说的,我几时说过我会武功了?”
王戟闻言,不由再度打量石打浪,半晌才叹道: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想你一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却于我们这群凶名在外的山贼面前侃侃而谈,自始至终未现一丝慌乱,且条理清楚,言词不乱。愚兄一直以为你必是身有绝技,才不生恐惧之心。直到现在才知,贤弟原是胆sè过人,智谋非常,能蒙贤弟不弃而以兄弟相称,真是愚兄之幸啊!”
石打浪这才明白,王戟这看似无心的一搭手,竟探出了他不会武功的底细。其实他答应王戟去山寨,又何尝不是别有用心呢?
初见王戟,只因王戟为山贼,入村后的反常之举令他倍感好奇;交谈中,王戟的直率,及他对手下的管束,增加了石打浪的好感,因为由始至终,王戟的手下未曾离其左右,就算在村民yù动手相抗时也未曾有丝毫异动,可见其治下之严。但直到那时,石打浪也只是应付于他们,并未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待得后来,王戟告知来意,才知他竟是为母求医,不由好感大增。所谓百善孝为先,孝义之人,素来都是石打浪所敬重的。石打浪离家三年,异乡游子更知孝之真谛。所以近来他寄往家中的书信,少了几分初出家门的新鲜感,却多了许多对二老的牵挂。
却没想到来到这落雁村,于凶名赫赫的山贼中竟然见到颇重孝道的王戟,倒是出于他的意料。也正因此,他也自一片应付之心中,油然生起一股敬意,亦有了结交之心。
所以待王戟提出延医的要求后,石打浪正好借口要了这差事。一是想更深入地了解这王戟的德行,二是他心中另有打算。见识了王戟的言行后,石打浪突发奇想,或许,这王戟正是把这打算化为实际的合适人选。
片刻光景,石打浪心中已闪过无数念头,却是表面未露丝毫。石打浪应声笑道:
“王大哥你这话又说差了!小弟我虽文文弱弱,缚鸡之力可是有的!再说,我可正是身有绝技之人哦!”
说完,石打浪还冲王戟挤了下眼睛,轻笑一声。
王戟一愣,身有绝技?他看看石打浪,眼睛同时间正好扫过一旁的张郎中,心中已然明白,大笑道:
“石兄弟确实是身有绝技之人!呵呵,愚兄又说错了,可惜这里没酒,不然,我自当罚酒三杯!要不是心中记挂家母病情,我现在倒是真想和贤弟找一地方把酒言欢,三天三夜怕也是不够的!”
言罢两人对视大笑,一时引为知己。石打浪扶起张郎中进屋,简单收拾了下自己的行李,就向张郎中辞行。张郎中只道石打浪此行竟是因为自己,心中感激,却不知道说什么好。石打浪笑笑,宽慰几句。张郎中又从屋里拿了些自制的用于治疗疖肿的膏药药丸送给他,石打浪也不推辞,道谢后再度辞别张郎中。
出得门来,乡亲早已散去,只有几位好事之人,尚在附近逗留,留心山贼动态。见得石打浪提了包裹出来,竟是真要跟去山寨,俱现讶sè。只是王戟等人在旁,他们也只是惊讶,却没人敢上前多问。
见石打浪出来,山贼中自有人腾出坐骑。王戟亲自上前接过包裹,笑道:
“我原本以为贤弟是此村中人,现在看来,这个想法又错了。”
石打浪正yù上马,闻得王戟此言,不由一愣,问道:
“这话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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