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所往往可以表现出主人的气质,母妃如同冷玉宫,是一个清傲而亲近,冰冷而柔软,坚强而又不时忧郁的美人。
但凡美人,一般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与母妃相见的短短几次,她的惆怅和淡然让我知道,她,是一个有故事的美人。
我是在乳母喂了奶水之后出殿的,到时母妃已经梳洗好了,正在房内刺绣,几个颇得她信任的宫女屋内伺候。每次我来的时候,她都是如此。
绿衫将我抱了进去,行礼问候。
“恩。”母妃喝了一口茶重新继续手上的刺绣,淡淡地应了声。我冲她龇牙咧嘴,挥舞手臂。
母妃身边的贴身女官晓月连忙下来将我抱上去放在母妃旁边的塌上。
“下去吧,我想和十四好好说会话。”母妃停下手上的活,淡淡说道。
“是。”一帮人在晓月身后静静离开。
“十四,最近过得好吗?”玉贵妃微笑看向自己的小儿子,他娇憨的模样让人怜爱――可惜――这里是皇宫。
也不知道让这个孩子生在皇宫是他的幸,或是不幸。
“我最近过得挺好的。”玉贵妃自言自语地说,嘴角一缕轻柔的弧度。细细端详了自己的小儿子,她叹了口气,扭头看窗外。
窗外的那头,是暗红色的宫墙,已经困住了她十年,将要困住了她的一生。想到这里,如今到头来她只有微微一笑,说不出的甜美,也仿佛就只剩下了这种冰冷恍惚的甜美。
她本来是小国的公主,母妃并不受宠,可是家族有一定背景,能够保障她在皇宫里生活自在。或许应该感谢上苍,她没有被随便指派给哪个男人,或者作为礼物嫁到苦寒偏远的小国,而是成为是非王朝的皇帝是非弃的女人。
从公主到妃子,从少女到女人,从一个后宫到另一个后宫,对于她没有多大意义。
她应该庆幸在肮脏的后宫里她仍有一席之地,衣食无忧,性命无忧。还有两个孩子,她回头看了看自顾自在塌上玩耍的婴儿,淡淡一笑――为自己巩固地位。
人总是贪心的,回首过去,苍白空虚,她还想去看看外面的天空,有一个爱自己的男人,一个温暖的家庭……尝尝,被爱的滋味。
被爱,她从来没有得到过的东西。她最想得到的东西。
女人一袭深色的宫衫,卧坐软塌之上,恍惚的容颜,侧面的甜美笑容,似乎是一幅醉人的画面,但是我感受到的只有她双眼里深深的寂寞,以及缠绵的惆怅。
人生不如意,惟有坐且歌。一句惆怅,谁能解得?
此时不知夏末初秋,风中已经有了些许凉意,四周无声,也无生。
一入后宫深似海,梦醒空待青丝白。母妃眼里的东西,是我从来没有感受到的执著。但是,我能懂。
懂凡是一个生命体都会想拥有的东西:爱和自由。
到头来,我也惟有两个字:美人呀……
看着母妃美丽、冰冷的侧脸,我暗想,以后有机会帮她出宫吧。算是报答这个女人生下我的恩惠。
玉贵妃不知道,今天,她的命运从此有了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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