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岑寂冷清的市集,再度响起马蹄,一路踏起的尘埃,滚滚涌进市集。
南路副总兵王嘉春立于市集口,眼望着横七竖八的明军尸首,表情就一直阴沉,明军战力僝弱,是事实,可亲眼看着这一幕,内心不禁要感到隳颓和压力。
“大人~。”一名幸存官兵扑通跪在王嘉春跟前。
“楚峰呢?!”王嘉春也是听闻风声,急急赶来的,谁想人已了无踪迹。
“被救走了。”
“谁干的?”
“不清楚,对方乘船而来,旗号为‘郑’字。”
泉州除了海匪郑芝龙,还有人这么嚣张吗?但令王嘉春不解的是,郑芝龙一向在海上称霸,从没听说过上岸打劫的。“尔等如何知晓楚峰逃至后渚港?”
“回大人,小的不知,我等一切行止,皆听从黄副千户安排。”
“黄维安呢?!”
“被......被贼人掳走了......”
王嘉春脸颊抽搐了几下,岂有此理!连朝廷命官也敢掳!“郑芝龙也太不给面子了,这是挑衅我大明朝国威!”
卫指挥使王鑛踌躇道:“大人,咱们又要应付郑芝龙,又要缉拿楚峰,恐怕首尾难顾啊。”
王嘉春没好气道:“兴泉道忙得焦头烂额,谁他妈有空管福宁道那破事儿,让洪先春自个儿折腾去,今儿开始,我们专事郑氏匪患,别的一概不管。”
“大人所言极是。”
......
“少爷,来时福宁州正与明军交战,敌从福州府、建宁府、小埕水寨及温州境侵入,兵力约六千余.......”说话的是童生黄忠贤,一直充任战飞所部的随军知事。
“知道了。”楚峰轻描淡写应道,这是预料中事,犯不着大惊小怪,如果明军没有任何动作,那才叫怪事。“这次来了多少人?”
战飞抱拳道:“回少爷,三船人,五百丁壮。”
楚峰回头扫了一眼,了然于胸:“这些都是老营亲兵,你的人呢?”
战飞颇觉不好意思:“属下训练不力,部从还都是新丁,怕是不能胜任。”楚庄老营二千人,身份等同于紫禁城里的禁卫军,只听从少爷一人之命,这次之所以能使唤得动,无非是他们听闻少爷有险,方才倾巢而出。
黄忠贤犹豫片刻,基于忠诚,还是决定‘举报’自己的上司:“少爷,战千总把其余老营丁壮,都悉数拉至福州府边界了。”
“为什么?”按照战飞的性子,楚峰其实也能隐隐猜得到。
果然,战飞剑眉一挑,理所当然说:“如果少爷有什么不测,我就血洗福州府,让那班官老爷陪葬!”
黄忠贤打个咳嗽:“咳,战千总,这话.......”
战飞醒过神,也觉得不大吉利,挠挠脑袋,又是尴尬又是诚惶:“属下不是那意思......我......”
楚峰心头多少有点暖意,莞尔拍拍他肩膀:“我百无禁忌,说就说了。”
“少爷,宁德不缺劳力,一刀杀了这厮就是了,何必带回去?”战飞盯着被捆绑在甲板边的黄维安,目光闪烁,似乎只要楚峰开口,就要拔刀屠宰。
黄维安打了个寒颤,眼中透露恐惧和乞求。
楚峰摇摇头:“知道郑芝龙为什么对付明军,多半只赶不杀吗?”
“小的不知,请少爷解惑。”战飞笃诚道。
黄忠贤听见话题接近机密,便知趣地唤来手下,将黄维安押走。
楚峰定定望着远方海面:“我也不知道,但我想他正在努力赚取政治资本。”
“嗯?”少爷的新鲜词儿,总是层出不穷,战飞索性不去伤脑筋:“何谓政治资本?”
“谋大义之名,为招安就抚铺路,姿态当然要做足。”
战飞大吃一惊:“就抚?他现在称霸福建沿海,还不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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