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交待完毕事务,负责专项采办粮草的武昌运、叶星、唐凌等人冲冲赶至。“少爷,粮草均采购完毕,共两万石。”
楚峰点点头:“唐凌。”
唐凌挺挺瘦小的身板:“姐夫!”
楚庄里,人人尊称楚峰少爷,只有他叫姐夫,实在是个异数。楚峰表情和缓了些:“你带一百尧山寨民,跟郑海去南京,使人尽量收拢周边流民,雇船将他们带来宁德,我没喊停,你就接着做。”
“是!”经过一番长途跋涉,唐凌成长不少,原本就在后勤做惯了这种事,自然不在话下。
唐凌也没问个为什么,经验告诉他们,楚峰做事看似杂乱无章,但无一不暗含机锋,布局往往出人意料之外,将来有你恍然大悟的时候,所以,当前需要的是极力去做好份内之事,而不是质疑。
这时,又一名亲卫手捧帖子走入:“少爷,张士敬送上拜帖。”
“嚯,他还真沉得住气,半个月才来找我。”
......
看惯了后世拥挤,宁德县城很有几分萧条,规模比后世一个镇还略差,如果不是它靠那一圈黄土城池撑着场面,真不叫人待见,想想也是,宁德县城千多平方公里,只有在籍人口三万多人,就算加上白册,大不了一万多人,摊到县城的居民,自然显得凋零。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县城都有,楚峰甚至发现一处青楼,只是站在外边揽客的姑娘,实在寒碜人,当她们热情喊着大爷,挥摇不断扑出细白粉末的手绢奔来时,楚峰打了个哆嗦,几乎是毫不怜惜地抽了马儿一鞭。
聚客酒楼,是宁德惟一上得了台面的老字号酒家,此时门前已经站满了人,最近,楚庄的风头可谓一时无两,听说张士敬宴请楚峰,连普通老百姓,都想来看看这搅得宁德平地生波的楚公子,究竟长个什么样子。
“哈哈哈,楚公子肯大驾光临,张某荣幸之致啊。”
张士敬?楚峰拱手还礼:“张员外客气。”此人年逾不惑,肥头圆脑的,肚腩象极了七月孕妇,眼角的褶皱程度,说明他很爱笑,乍一看就是个善人模样。
他身旁尚有两名暴发户似的家伙,也在打拱作揖,楚峰弄不清状况。“二位是......”
一颓老子阴孜孜道:“老朽王富贵,四都塘人士。”
另一人则大大咧咧的,颇不耐烦:“七都塘雷延崇。”
好嘛,宁德四大巨头,全齐集聚客楼了。
“冒昧相邀,实在唐突,楚公子,请上二楼雅座,张某略备了些酒菜,也不知合不合楚公子口味。”张士敬既殷勤,且礼数周到,还真让人不好说他什么。
聚客楼二楼,全部包了下来,所有人的亲随、扈卫团团围在四面,当中,主子们仍在互相谦让着,他们彼此之间,却早已经迸出挑衅和机锋。说起来,张、王、雷三人虽然同为一乡邻里,非但没什么来往,甚至在各自地盘边缘,还不停有些小摩擦,他们是土财主,不必象商人那样讲究一团和气,谁又会服气谁?!这次要不是楚峰,他们才懒得费神来宁德县城聚会。
屁股刚刚沾到椅子,雷延崇首先忍不住发问:“楚峰,今天大家小聚,是为了定个规矩。”
“哦?什么规矩?”楚峰懒洋洋的。
王富贵一如老学究般,摇头晃脑说:“楚公子,你我身为一方富绅,关心民间疾苦,多予百姓实惠,也是无可厚非,但近来你在海滨所做,破坏了许多原本约定成俗的事情,你比如丁役,须知洪武年颁布‘均工夫’法,严谨欺隐户籍,违者治罪,大家都是乡里乡亲,抬头不见低头见,我们能瞒的,自然帮你瞒下了,可咱们村村出丁,耽误劳作,而你那处却偷了空闲,这样有失公允啊~。”
雷延崇不耐烦挥挥手:“行了行了,绕那大弯做什么,是关于出丁的事儿吗,你就直说楚峰隐瞒户籍,暗立白册,中饱私囊,还有他颁下的农政,令咱们底下许多佃户人心浮动,纷纷弃耕转投他处,那是损了咱三家利益!”
“楚老弟初来乍到,哪知道如此多旧俗,说开就结了,来来来,先用膳,完了再说不迟。”张士敬举杯,充当和事佬。
三人自说自话,一唱一和,全然不把他楚峰放在眼里,特别是雷延崇不客气的声声直呼楚峰名讳,弄得童令诸卫心头火气,他们可是一荣俱荣,一辱俱辱的亲卫啊。
楚峰悠然笑道:“我该如何令各位满意?”
王、雷二人互相对望,最后望向张士敬,毕竟他才是宁德最大的财东,若他有意对楚峰示好,手下留情,他们再怎么说也白折腾,这会儿马前卒的戏份做足,接下来也该正角上场了。
“这......”王富贵眼骨碌转转,打着商量道:“这样吧,咱们三家之前有个磋商结果,楚公子您看能不能革除现在的农政制度,也好叫咱们手下佃户收拢人心,邻里讲究个和睦不是?再者,不能光咱们三家全部承担宁德的差役吧?每当编佥出丁,楚公子是否该给咱们三家几成赋额,以兹勉励?”
居然盘剥到我头上了?楚峰畅快地哈哈大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啊~。”
张士敬扯扯脸皮:“那是,那是,嘿嘿。”据了解,楚峰并无靠山,无非有点家财,这种人最好拿捏。”
楚峰双目星光一溅:“我楚庄的事务,不劳各位操心,若要收拢民心,不妨学学我的做法,保证百姓对你们感恩戴德,至于编佥出丁,我可以给你们赋额,这也是和闻知县说好了的。”
“呃。”
张士敬三人表情顿时僵住,他们有的是银子,重要的不在赋额,唯独楚峰的农政,才是动摇三人根基的源头。自己总不能也学楚峰那般做法,将佃户拉回来吧?那得撒多少银子?
“呔!敬酒不吃吃罚酒!”雷延崇为人粗暴,话不投机,手中一只茶盏脱手便砸出。
楚峰早看透他们了,自己由零开始,自给自足,赚多赚少都是赚,可他们不行,根深蒂固的剥削思想,哪做得来让利予民的事?就象捞惯一两黄金的人,突然叫他回头慢腾腾的挣一两银子,简直是憋屈!
当我好欺负吗?暗暗戒备的楚峰,在对方扬手的刹那,气沉丹田,马步蹲桩,抬手奋力一掀。
哗啦!乒乓!
雷延崇想不到楚峰反应这么快,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擦擦挂满了残羹剩菜的脸,气急败坏:“打!”
一看事情谈崩,双方上演全武行,张士敬和王富贵急忙退后,但并没招呼自己人加入战团,有城府的人,当然要先观风望色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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