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应元垂首跪伏于崇祯面前:“皇上,魏忠贤恭奉的财物,臣已上缴户部。”
崇祯目光闪烁,静静望他几眼,才叹道:“朕委屈你了。”
徐应元抬头笑说:“这是臣应该做的,皇上刚刚即位,又要整顿魏党,又要梳理朝纲,满朝文武却无一亲信,咱们一干内侍,自当竭力襄助皇上,臣一己之身,诓了权势滔天的魏忠贤下台,足以自豪。”
崇祯宽慰道:“你好生在显陵呆着,风头一过,朕自会将你调回。”
若说一帝之威,想弄谁不就弄谁吗?但事情永远不会那么简单,诚如徐应元所说,崇祯在朝中一个亲信也没有,魏忠贤势大,怕就怕他狗急跳墙,到时候自己靠什么来招架?无奈,只能采取钝刀割肉的手法,释兵、释权。现在好了,魏忠贤被贬去省外,京师阉党群枭无首,慌成一团,还不任由自己予取予夺?
此时,王应朝佝偻着背,毕恭毕敬走进来:“皇上,臣有事禀报。”
崇祯心情好,眉头也舒展了许多,淡笑道:“说吧。”
王应朝尖声道:“臣闻报,魏忠贤去往凤阳途中,气焰犹盛,竟带护卫、家仆近千人,一路旗帜招展,张扬熠耀,不象被贬官,倒象是去上任一般,怕是意气扬扬,雄心未已啊~。”
这算什么?这是对皇家律法的轻慢,更是对帝王旨意的蔑视,崇祯脸色一沉,冷哼一声:“岂有此理!被谪贬就该有个谪贬样子,他这是显摆给谁看?简直不将朕放在眼里!宣我口谕!”
“是!”
“谕兵部:逆恶魏忠贤本当肆市,以雪众冤,然,先帝殡丧期间不宜开杀戒,朕姑且从轻降发凤阳,等待刑部审核,岂知魏忠贤不思自改,仍敢畜养亡命,身带凶刃,环拥随护,其势如同叛逆,令锦衣卫即刻差遣‘适当’的官旗前去扭解,押赴至凤阳交割明白,所有追随魏忠贤的****宵小,通通擒拿归案,不得纵容贻患,若有疏忽,严惩不贷。”
王应朝心头一凛,以前皇上对待魏忠贤还模棱两可,这条诏谕,可是确确实实判魏忠贤死罪了。
......
少了流民拖累,楚峰脚程非常快速,即使亲卫没有马匹,靠步行一天八十里路,也属正常,加之楚峰偶尔采用拉练方式跋涉,日行百里不算过分,十多天,便到了山东济南府的边境,德州。
楚峰是有点急躁了,唯恐阎鸣泰先一步进入京城,在天子脚下刺杀一名正二品大员,可不是开玩笑的,楚峰不认为靠自己这百十号人,就可以肆无忌惮,霍乱京师。阎鸣泰该死,但一百五十名亲卫,不应该陪他死。
此时,天色渐黑,只能歇息一晚。
于是,楚峰就近选择了安德驿所。
安德驿所是南、北直隶的路驿要道,又分为马驿和水驿,可知它的重要性,驿所自然规模也不小。楚峰不是不想在德州县投宿,但穷得叮当响的驿所,宿金相对要便宜些,何况百来亲卫涌入县城,非官非商的,未免太过招摇,容易引起麻烦。
这年头驿所日子艰难,驿丞也懒得管楚峰等人是官是商、是匪是盗,反正给宿夜之资就行,收了钱,自便。
众亲卫分班守卫,其余人就要去歇息,忽然,隐约有大队马蹄声传来。
萧满山不禁微疑讶:“少爷,会不会是明军。”
楚峰盯着官道,神色如常。“所有人都到屋后去砍一截十二尺竹竿,削尖一头当长矛。”
萧满山迅速调头查看,果然,驿站屋后,就是一片竹林,不禁暗叹:少爷好仔细的观察。
天底下,当然没那么多凑巧的事,楚峰早就注意到,在南方,几乎每家驿所两侧都种有竹子,无它,驿所人就是为了图个好兆头:竹报平安,祈愿南来北往的驿卒一路平安。因此,离开流民大队时,楚峰并没让亲卫们携带任何长兵器,一来是避嫌,二来,不愁没有矛阵。
说是这么说,若心思不够细密,又岂是人人都能想到的?!
每个亲卫都带有短刀,砍竹子倒也快,不一会,手持竹矛,集合完毕。
这时,一伙貌似前锋的队伍,急驰而至,旋之迎面撞上,急忙刹停马步,头领也不及细看楚峰等人的异常,振声喝斥:“都听好,魏公公驾临此地,所有人马上腾出驿所,从速离去,迟了论逆处死!”
楚峰遂醒悟过来,魏忠贤被贬至凤阳,这途中遇上的,还会是哪个魏公公?
头领徒然眼尖察觉,楚峰这伙人的与众不同,个个稳健扎实,气定神闲,但头领曾为东厂档头,作威作福惯了,连边军都得让他三分,哪会在意楚峰这些人。“愣什么!听不懂人话吗!”
对方不客气,楚峰当然也没好脸色,冷哼一声:“滚!”
档头火冒三丈:“刁民胆敢挡魏公公幨帷,该死!”
楚峰很是无趣,为什么民挡官道就该死。“投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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