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说目盲之人听力最为聪敏,我虽然不致目盲,耳力却也比常人要好上一些。是以他二人的声音虽刻意地压低了,但因为我靠得并不算远,倒也听得七七八八。只是听着听着,却越来越觉得不对。那软软的小皇子……与南宫律?我掐住心里那一线猜想,狠命摇了摇头,南宫律年年在渭水边上悼念他的爱人,怎会与柔妃有了孩子?不会的不会的。
心下正翻涌不定,忽然听到了一阵擦着草皮的细微脚步声。心里一紧,虽是光天白rì,但宫闱里头到底最忌讳这个,更何况不论是柔妃还是那十二皇子,都是眼下最得皇上宠爱的,这万一要是被现……南宫律和她们这娘儿仨就完了!于是赶紧起身从假山下走了出来,朝着那边叫了一声:“七叔!”
“洛儿!”南宫律正被柔妃磨得有些不耐,一见是我,立刻飞身上前来,目光惊疑不定,道:“你竟在这里,七叔正要去找你。”
我愣了愣:“找我?”
南宫律垂了眼不再看我,长长的睫毛盖住了他鸽子灰的瞳孔:“洛儿,封妃的事你可知道了?”
我只怔了一下,便笑着说道:“封妃?是哪家的姑娘这么好命直接封妃啊?七叔,你倒说说看呐。”
“洛儿,你――”南宫律飞快地看了我一眼复又垂下眼帘,睫毛轻轻抖动着。
“七叔,你说啊,说啊。”我笑着推他,眼泪成行滑落,蜿蜒了我的面容,我犹自不知地笑着摇晃南宫律。
“七叔,是哪家的姑娘?是兵部的李家千金,还是……”
“洛儿,你不要这样。”南宫律一把将我拥进怀中,痛声说道。
“七叔,你怎么了?你怎么哭了?”我的脸贴在他起伏的胸口上,柔软的布料吸干了泪水,笑容再也无法维系。我把头深深埋起,放声哭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南宫律轻轻拍抚着我的后背:“洛儿,你放心,皇兄他此番虽出奇的固执,文武百官却是没有一个赞同的。也许他很快就会收回成命了。好了,别哭,别哭”
我微微摇了摇头,竟当我是小孩子吗,这样哄骗我,皇帝金口玉言,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收回的。
我抬起泪眼看了看南宫律:“那,南宫澈可知道了?”
南宫律踟蹰了一瞬,艰难地点点头。
我的一颗心如同堕入了无底深渊,不停下坠,下坠,绝望的气息笼罩着全身,所有的前因后果都浮出了水面。
为什么会那么急着早早将我接进宫?
为什么我会住在莲华殿?
为什么那姓弓的妖道会说那一番意有所指的话?
我竟一点都未曾察觉。苦涩一笑,这又哪里是我能想的到的?
“七王妃?”柔美的女声有些怯怯地叫了我一声,将我拉回现实。
我一下子想起柔妃还在边上,方才自己又无意听了人家说话,赶紧脸儿一红,从南宫律怀里跳出来,用袖口擦了擦脸,道了一声“柔妃娘娘金安”。
南宫律一下子变了脸sè,看看她,又看看我,片刻才尴尬道:“洛儿,方才……你都听到了?”
我点点头,亦有些不自在:“要不是听到有人经过,我也是不想出来的。宫里人多口杂,即使只是闲话两句家常,被有心之人晓得了也是不好。”
“多谢七王妃了。”柔妃闻言向我深深一福。
我连忙手臂在空中虚扶了一下,只连声道了“不敢”。
“娘娘,您且先回去吧。”南宫律的神情似是一松,轻声道。
柔妃也不言语,流连了一会,终是离去了,那背影,长长的杏sè裙裾拖弥一地,如同绵延了无限情思与伤感。
要照往rì,我定会私下里拿这事狠狠打趣南宫律一番。可眼下,望着那道逶迤远去的霞影,不知为何,只觉得悲从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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