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1 / 2）

王启智将脸凑到镜子前面，鼻尖上的那个脓包又红又亮，油光水滑..26dd.cn“什么时候才能好呀？”他嘟囔着。

“你该去看医生。”镜子建议道。

“你还真是罗嗦！”王启智没好气地说着，抓起梳子在头上犁了几下。他想了想，问：“我是不是该结婚了？”“你早就到年龄了。”镜子说。“或者可以和一个女孩子同居，当然，男的也行。”“我不喜欢男的。”他摇摇头。

“要我给云儿发个征友讯息么？”“不。我不想在社区里找。”他说完便走出了卫生间。

厨房里一片狼藉，他却熟视无睹。打开冰柜看了看，没找到吃的，只好拧开水龙头喝了几口，就算是把早餐对付过去了。穿衣服的时候，想起西装还在洗衣店里，他找了一套便装穿上，将脏衣服拾掇进衣袋，拎着就出了门。

划完账，洗衣店的那个女孩儿从药瓶里倒出一粒小丸子，咕唧一声吞了下去。

“不舒服？”王启智问。

“是预防药。流感又来了。”女孩儿叹气，抬头打量了他一下，眼睛里火星一闪。“你很壮实啊！”他一笑，笑容很快变得有些苦涩。壮实有个屁用。上学的时候，别人整日里泡在图书馆或者教室里，自己则把体育馆当作天堂，成天和健身器械作伴，结果只考上了个三流大学。那件事情以后被迫韬光养晦，到现在老大徒伤悲。

走出洗衣店的大门，他能感到那个女孩灼热的目光，仍在自己的背上流连忘返。“德性！

我还没堕落呐！“他冷哼。

才8点钟，太阳就已经发威了，热情地烘烤着王启智所在的这片水泥丛林。他捡楼宇间的阴影走着，心想“温室效应”这个词用得不准确，应该叫烤箱效应才对。幸好社区的洗衣店离王启智住的那栋楼不远，要不然又会是一身大汗。前几天看报道，政府又取缔了一个新的科学邪教。据说信徒们都将所有的家产捐给了教主，让那家伙制造什么“方舟”，带领大伙儿逃离即将灭亡的这个宇宙。

老孙头正在保安室教训一个拾荒者，这些拾荒者每天都来，比苍蝇还烦人。不过平心而论，没了他们，老孙头还真就会寂寞不少。他训话的时候仍很警惕，瞟见一个身影很快地从窗前掠过，忙一个箭步冲出房间，见是王启智，便笑呵呵地打了个招呼。这个社区里住的都是草根族，个个穷得丁零当啷的。人说穷则思变，这话不假，社区的治安一向不太好，盛产拾荒者和毛贼。其实老孙头这个保安也是摆设，上个月还被两个小贼打了一顿。

王启智想，自己要是结婚，老婆得健康，儿女得孝顺，要不就跟老孙头一样了，不当保安，就只能在养老院待着。电梯嗡嗡作响，他生怕这大箱子突然又坏了。有一次就害得他爬了老半天――他住在37层――那可不是人干的事情。

回到家，看时间还早，便打开卧室里的镜子。

“早安！”云儿问候道。

“你今天很漂亮。”“啊，谢谢！”云儿笑了。“这套衣服是28号楼的刘小姐帮我设计的，她人很不错。”王启智警觉地瞅了云儿一眼。

“刘小姐很适合你。”云儿补充道。

“如果她和你一样好的话，我会考虑的。”他打趣道。心里却想，镜子还真是大嘴巴。结婚？拿什么结婚？

“我也很喜欢王先生呐，可惜我们不能结婚。”镜子里的云儿脸上笑容依旧，看不出丝毫的遗憾。“对了，上次你说要给我一份资料的。”“哦。”他打开工作台，调出那个数据包，发送给了对方。“你可以用它做个家居装修的节目。”“谢谢！还有件事情请你帮忙。”“唔？”“全市的社区服务员要进行工作评比，请投我一票。”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界面。

“不投你投谁呢？”王启智嘀咕道，手指敲击工作台的键盘区，填写着选票。

“你说什么？”“我这么喜欢你，不投你投谁呢？”他解释。说实话，云儿确实是他最亲近的人了――如果虚拟人也可以算是人的话。

“你该上班了。”云儿等他投完票，说道。

他穿衣服的时候，云儿赞叹：“你的身体真的很健壮。”他套上长裤，光着上身对着镜子摆了个造型，惹得云儿咯咯娇笑。王启智发了一会儿呆。

为什么要把虚拟服务员做得这么人性化？也许是为了满足像自己这样无聊的单身汉吧。据说，有的社区已经开始对单身住户推出虚拟性服务了，这在社会上引起了一场争论。想到云儿以后也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情，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便关掉电视。他望着镜中的自己，三十二岁了，双眼无神，一事无成。他叹气。

他没有去公司，而是直接搭交通车去了馨园小区。

公司的货柜车停在客户家楼下。张佑然跟几个工人正在说话，见他来了，打了个招呼。

在电梯里，张佑然叹了口气，道：“可惜啊，那么漂亮的两个妞会是同性恋。”等王启智见到客户，才明白张佑然叹息得十分有理。这两个准备结婚的女孩子都惊人的美丽，自产自销实在是让男人泄气。

馨园小区是白领小区，房价颇高。这套房子很大，足有400平米，看来这一对新婚姐妹挺有钱。房子还是毛坯，地上放着不少的设备，那是客户自己买来的。王启智打开随身电脑，核对了一下图纸，然后指挥着工人开始干活。张佑然则和那两个美女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

张佑然是公司的销售代表，嘴功了得，被他瞄准的客户一般都跑不了，女孩子也一样。王启智看了看他，一笑，心想他妻子怎能受得了丈夫这么花心，还是张佑然另有绝招对付老婆。

功能夹墙的装配就像搭积木，关键是图纸的设计要合理。图纸是王启智做的，工人们又都是熟手，所以材料运上来以后工程的进度很快。王启智四下走了两圈，检查着搭好的墙体框架，感觉不错。他看见一个工人正蹲在卧室的那面墙前发呆，便走过去问：“怎么了？”“镜子的接口有点麻烦。”工人挠了挠头。

“我来。”王启智卷起衣袖。

张佑然还有事情，已经走了。两个女主人在屋里到处转悠，好奇地看着工人们干活儿，这时也闻声走过来。

“这是最新式的镜子，得先把这种数据缓冲盒装上，再把镜子的三相数据线和缓冲盒的卡口接上。”王启智一边做，一边对工人解释着。

“你对我们公司的产品很熟悉啊？”一把好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他回头，见是两位主人，笑了笑说：“端这碗饭的嘛。”“可这个型号的家居系统才面世不到一个礼拜。”“已经一个礼拜了。”他抿了抿嘴。“收集新产品广告是我的爱好。”王启智的手指修长白皙，拼接连线卡口的动作干净利索。她俩在旁边看着，有种享受的感觉。

“好了！”他拍拍手，掉头问道：“你刚才说这镜子是你们公司的产品？”“没错！”高个的那个美女得意地指着身边的爱人。“设计师就在这里。”“哦。”王启智看了看对方。

“有何指教？”被称作设计师的那位，见他并无丝毫敬仰的表示，忍不住问道。

“这种层控式的控制体系存在安全隐患。”王启智倒不怕班门弄斧，木着脸说道。

女孩儿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红晕，不是害羞，而是生气。

“饭来喽！”一个女孩子进门就喊。她的手里拎着十多瓶饮料，后面跟着个送快餐的小伙子。

“啊，该吃饭了。”王启智也觉得气氛有些尴尬，虚晃一枪就想撤出战场。

“这是我的名片。”设计师却不愿放过他，从口袋里摸出名片来，高个子美女也照做。

秦歆，星辰国际集团东亚区高级主管。宋可人，星辰国际集团东亚研究院工程师。

来头都不小呵。王启智眨眨眼睛，又看看这一对美人儿，心想不知道哪个是做妻子的？

手也伸进西服内袋里，摸出一张塑料卡片。“对不起，就一张了。”他有些后悔自己多嘴，不过和美女说话也是一种享受。“我去吃饭了。”“如果王先生不介意的话，我们想请你去外面吃顿便饭。”秦歆看过名片递给宋可人，说道。“可人很想继续和您探讨刚才的话题，我也很有兴趣。”“秦总很少这么大方的啊，算我一个！”那送饭来的女孩子突然冒了出来，嬉皮笑脸地说。

“这位是何方神圣？”“王先生似乎在家用电脑系统的安全方面很有心得。”秦歆笑道。宋可人似乎话很少，只是拿眼睛看着王启智。

“恭敬不如从命。”他咬了咬牙，觉得鼻尖有些痒痒。眼前的秦歆美艳如花，宋可人娇柔清纯，严如烟则是天真俏丽。“那就让你们破费了。”这顿“便饭”的价格，大约是自己三分之一的月薪吧。王启智看看眼前的食物，又看看灯火辉煌的餐厅，这才拿起叉子，瞅准了一盘菜伸出手。

那个叫严如烟的女孩儿笑眯眯地看着秦歆，小嘴开合却没发出声音：“白痴。”说着用眼扫了一下王启智。他嘴里含着一块鱼肉，左手放在嘴边接鱼刺，时不时还用食指挠挠鼻尖。

秦歆白了她一眼，开口问道：“王先生还没有说，为什么你会觉得层控式体系不妥？”“唔！”他咽下鱼肉，松了口气，鱼肉是好吃，就是刺太多――和女人打交道也得小心，特别是漂亮女人。“家居生活系统必须满足用户两方面的需求。”“方便、安全。”严如烟嘴角微微上翘，语气有些不屑。

“最早期的生活系统采用的是统一式管理体系，由一个中央电脑控制房间内所有的生活、学习、工作、管理和通讯娱乐电器设备，只要入侵者进入中央电脑，那么不但会掌握这家人所有的**，更可以做出篡改帐号之类的事情。”王启智放下叉子，两眼放光。“第二代的产品采用的是分列式管理体系，各项功能由三部电脑分担控制，缺点是安装的不便和成本的提高。”“所以我们才设计出层控式体系。”宋可人插嘴道。

“我看过你们的产品介绍。”他点点头。“中央电脑装备了三个处理器和四个独立的数据库，只有产品的主人才能使用系统的所有功能。主人也可以授权给其他人，比如朋友或住客使用系统，并能对功能进行限制。安全防范用的是军用的t5智能辨识处理器，只比现在军方最新式的t7差两个等级。所以你们的广告说安全又便宜。”“难道不是么？”严如烟问。

“入侵者不需要通过智能辨识，可以直接用魔鬼图灵设问强制命令让t5瘫痪。”“那样的话，入侵者也不能控制系统。”秦歆皱起眉头。魔鬼图灵设问不知道是哪个天才黑客想出的招数，针对不同类型的电脑，入侵者可以设计不同的一套问题让处理器超负荷运转，最终当机。

“可系统的主人也没法子用了啊。你们这套系统里的t5是深度嵌入式设计，一旦瘫痪，物理拆卸都解决不了问题，只能花钱另买一套。”秦歆却有些不服气，问道：“我想能够设计出图灵设问方案的入侵者绝对是高手，又何必进攻普通的家用系统呢？”“有一部分人是因为无聊或者是自我显示才会去做黑客的。也许你倒霉，偏巧哪个黑客一时高兴，就找到你头上了。”他一笑。“或者是商业间谍也说不定，不少的高级白领喜欢把工作带回家做，还有自由创作者。”“就算是t5被瘫痪了，数据还在系统里没有遭到破坏，公司的专门人员可以处理这个问题。

新系统比以前还是安全了不少，至少**不会遭到侵犯。“宋可人说道。

“世界上只有不存在的秘密才是绝对的机密。”王启智嘀咕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