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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1章 为你钟情(1 / 2)

公子府南苑,静阁。.26dd.cn

连日来,这“静阁”里的主人却一点都无法静心静气,成天要么处于抑郁、要么处于狂暴的状态,整个阁内的家具摆设换了一茬又一茬,光是摆在阁内书案上的蓝田玉珏就换过了八回,让负责外事和采购的魏唬捧着那堆玉珏碎片,心疼得肥嘴唇都咬出了血。

今天的静阁,却非常难得的终于静了一回。

魏豸和役者们时不时的探头往阁里望望,见家主公子卬的注意力,完全被那“西河秘制乞丐烧”、“众星拱月煲”、“母雉高汤”还有“馒头”给吸引住了,忍不住搓着手、喜笑颜开。看来这西河风的厨子,果然是厉害啊!

公子卬之所以是魏国的“全民偶像”,不仅仅因为他人长得帅,礼、乐、射、御、书、数“六艺”佳绝,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因为他和他的王兄一样,绝对是华夏“收藏家”和“美食家”的开山鼻祖:列国珍奇,越是罕见越是珍贵,越是要费尽心机、不搞到手里决不罢休;天下美食,越是新鲜越是难得,也越是要煞费苦心,不吃到口里绝不消停。如此“雅”到极致的贵族,能不成为天下豪都安邑的偶像么?

爱阴撕毯曰过:雅可败国。这是从后来史实得出的结论。撇过不论。

只说此时,“西河风六人组”作的几道羹菜,那自称尝尽天下珍馐的公子卬却是见所未见,自是立即对着食案忘却了悲伤、沉入了遐思。在先后尝试了炭烧田鼠、肉沫烧豆腐后,公子卬憔悴不已的俊脸上,竟浮现出很长时间以来的第一次满意微笑……

魏豸等侍从把菜端进去后就躲到了门外,生怕家主今天又象往常一样对着菜品大发雷霆,自己被殃及池鱼。而此刻躲在门外的魏豸却见家主悲愁尽去、笑容浮现,邀功之心一动,就面带媚笑屁颠屁颠地滚到了公子卬身边。

此时公子卬的注意力,却已完全转到了那一小鼎的汤上面,听见魏豸进来,根本头都不抬,眼睛盯着那白白黄黄的汤水,只象盯着一块“和氏璧”一般。

魏豸象坨屎一样的跪坐下来,谄媚道:“主上……这……这汤如何?”

长时间的默然……公子卬的杏仁眼中有两滴清泪滑出,失魂地叨叨:“……这汤,色如弄玉……嗅之断魂……尚未入口已令吾掉泪……一旦入口,怕是要死掉了……唉……只怕那商汤圣厨伊尹在世,若睹此汤,也会同吾一般,暗暗神伤罢……”

目瞪口呆的魏豸看着主人那夸张模样,向来口齿伶俐的猪人,竟不知道再说啥。

经过了很激烈的思想斗争,公子卬猛的抓起案上金勺,颤抖着伸入那鼎中舀得一小勺汤水喂进口中,嘴巴微动、喉咙微耸,然后就见他俊朗的五官全部开始僵硬,那两滴清泪竟成两行,顺着光滑的脸颊汩汩而下……

魏豸惊得瑟瑟发抖:“这汤因何而鲜,竟令主上至于斯?”

公子卬只顾垂泪低泣:“这根本就不该叫汤呵……这是来自于天上的圣水……想不到我魏卬竟能有如此福分,今生能一品如此神液……饮得此液,死又何憾……魏豸……你知道么,这圣水它的绝世美味,不因母雉,不为熏腿,不由珍蘑,而是因为……”

“因为啥啊?”魏豸急急地追问!

他知道自己的主子是天下有名的美食家,任何汤菜一旦入口,就能立即分辨出食材、辅料和烹法。

只见公子卬仰头向天,眼中瞬间变得空洞:

“这圣水……是因为……里面……有绝世美男的味道……”

……

在进公子府之前,黑水根本就没想过要在为公子卬作的菜品中下毒。

当看见有专人为公子卬“试毒”,他就庆幸自己没有废心去寻找毒药。

连续几日带着六人组和疱尔他们用心作菜,黑水在默默的等待机会。他相信以自己所创的惊世菜品,必会引起公子卬的关注。

一旦被关注,就有大把的机会。

公子府厨堂的原执事叫“疱尔”,就是名叫“尔”的高级厨师,敢以“庖”为姓,难道是“庖丁”的兄弟?呵呵。

《庄子·养生主》曰:“庖丁为文惠君解牛,手之所触,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踦,砉然响然,奏刀騞然,莫不中音。”

这“文惠君”,不就是当下魏国的国君魏惠王么?所以很有可能庖丁和疱尔就是什么亲戚哟……

一问,这疱尔果然在厨堂中以绝世刀功技压群厨,才成为了公子卬的厨堂执事。调养了一天身子,疱尔就忙不迭的要为黑水打下手,黑水看了几眼他的刀工,立即被震撼了。

绝世刀工配绝世菜刀,能作出什么牛掰的新菜么?那老屠所谓的“家传宝刀”,黑水这厨门外行拿着却是一点感觉也没有:那刀确实也没啥特别的,模样普通得晕人就不说了,居然砍粗点的骨头刀刃立即都起缺口。

黑水二话不说,立即把那老屠的家传宝刀拿出来递给疱尔,问:“尔,你看此刀如何?”

那刀看上去不过是一把普通的木鞘菜刀而已,可疱尔接过那刀,表情却立即变得凝重起来!

疱尔看那菜刀的木柄,明显已被油渍千百年浸渍,斑驳得已看不出用的是啥木头,但岁月悠悠、竟未腐朽,难道竟是上古传说中的“不朽枯木”?

那刀身上套着一个木鞘,却能看出为后来所制,历史不超过百年,就是两片上好的刚木合在一起,也没弄啥夔文玄图,朴朴实实的无甚花哨,估计是后来人作的。作为识遍当世厨行刀具之神厨的疱尔,那刀一上手之时,已感觉沉甸甸的比普通菜刀重了许多,令他忍不住心里一阵微颤,难道真是上古厨行圣物?

疱尔缓缓地拔刀出鞘,眼神已越来越惊异。

黑水看着疱尔的脸色变化,纳闷了……这把破刀自从老屠神秘兮兮地交给他,他当时看了一眼以后,“哇”的一声,哇的就是这普普通通的一把破菜刀,你老屠也搞得象要把“屠龙刀”交给我一样,故弄玄虚,有必要么?

老屠却非说此刀是祖上家传,为厨堂圣品,好在哪里,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黑水当时拿着这刀砍了下老屠房里的木案,虽说不上削案如泥,不过估摸着要抹人脖子用点力气还是没有问题的,正好模样象普通的菜刀才能带进公子府,于是就带上了。

随着那刀出鞘,疱尔的眼睛已睁得象金鱼:“水爷,此刀从何而来?”

“呃,是咱西河风厨堂执事老屠家传,咋啦?这不就是一把普通的菜刀么?”

“水爷此言差矣……你可知此刀,是天下厨行中人,梦寐以求的上古圣器啊!?”

“哦,这么玄?我眼拙,你赶紧说说是个啥玩意儿……”黑水也好奇。

疱尔一边抚摸着刀身,一边缓缓道:“从此刀的木柄、刀型、刀刃、用材,我敢断定此刀,乃传说中的‘力牧之刃’!”

黑水讶异:“啥啥刃?丽目?尼莫?”

疱尔看了黑水一眼,有点不可思议,以黑水的惊世厨艺,竟会不知道力牧?他也有些疑惑的问:“水爷难道不知道力牧?力气大,牧羊牧民者?”

“力牧?不认识……”

呃,难道你这大厨师,师傅就没教过你关于咱厨行的历史?疱尔只好耐心解释:“上古时,黄帝苦于无贤臣辅佐,一日梦醒后曰:‘夫千钧之弩,异力者也;躯羊数万群,能牧民为善者也。天下岂有姓力名牧者哉?’所说的,正是这位后来辅佐黄帝大败蚩尤的‘上古三贤’之一的力牧,而黄帝在那一梦后,果然在大泽找到了力牧。力牧不仅是猛将、贤臣,同时是烹制烤羊的厨行先圣,就连商汤圣厨伊尹,也自称是他的后代……”

“嗯!伊尹我知道!就是专门煮汤的那个!”黑水嘿嘿一笑,这伊尹不是在西河风安心阁里听见过么。

此时的疱尔,就更认为这位水爷,定是位“天生奇厨”,没经过当世的正规厨行培训,偏偏却能创出惊世的新菜品,心里对他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毫不介意他的“不专业”,只耐心地继续解释:“据传此刀,正是力牧在黄帝身边因常年烤羊所需,便以天外玄铁打造刀身,以不朽枯木为柄,解起羊来那可是如同削瓜切菜一般!此刀,历来为天下厨行中人垂涎三尺,后世多少人为它丢了性命呐?如此上古圣器,你家厨堂执事竟会把它交给你?”

“呃,这有啥,屠爷当我是自家兄弟嘛,何况他也怕我来公子府作不出好菜,为西河风丢脸啊。这刀你说得如此神奇,为什么却砍牛大腿骨都砍不动啊?刃上尽是缺口……”

疱尔赶紧正色道:“鄙人曾用尽当世天下厨刀,以对厨刀的了解,估摸着之所以此时这力牧之刃看来如同一把一般的青铜菜刀,定是那西河风屠爷的先人为掩人耳目,包裹了一层铜皮……”

“哦,听你这样一说,这刀还得把铜皮弄掉才好使呐……”

黑水立即拿起那刀又磨又撬又砸的,果然,那刀身随着铜皮的脱去,慢慢变了颜色和模样……疱尔却骇得脸色发青,作为当世厨行中人,谁敢那样亵渎厨行“圣器”啊?估计西河风的老屠一直未发现此刀的奥妙,也是同样的道理。

黑水却吭哧吭哧的搞了半天,好半响后终于抬起头来,毫不在意地说:“好啦,这下黑漆漆的,看起来确实象‘天外玄铁’打造的了,不过也别叫什么‘力牧之刃’啦,免得都他娘的来抢,还是就叫‘木鞘菜刀’吧。”

那力牧之刃收拾出来,刀身成了一块黑黝黝的黑铁片,没有任何花纹修饰,普普通通的仍象烂铁一块,不过黑水顺手在旁边煮饭的大铜鼎上砍了一下,刀身竟立即从鼎口嵌进鼎肚处一尺,废了好大劲才给拔出来……

“哈哈,木鞘菜刀,还不赖啊!”黑水举着刀,笑了。

正在厨堂各处里忙碌的其他人听见黑水的笑声,都抬起头来问:水爷,啥事这么高兴啊?黑水答道:哦,没啥,我把这把破菜刀给开了包……

于是好刀工配好菜刀,立即又开始绽放惊世的火花。

疱尔在黑水的指导下,很快就制作出几道光以刀工就能震撼人心的菜品。比如“姜泥白肉”,这时代找不到蒜,要不应该是“蒜泥白肉”。疱尔用那木鞘菜刀,再把煮好的大块肉切成大肉片,那肉片薄如蝉翼,拿起来几乎透明,能看到对面的人儿……精心装盘码好味,能不让人惊艳?

又比如“白拌木薯丝”,那丝根根细如人发,滴入黑水在西河风酿酒时酿坏了顺手得到的醋,能不让人震惊?

菜做出来后要传出去前,黑水总是先端到一边低头一阵口水鼻涕的“加料提味”,心里想着:公子卬,老子不能给你下毒,也要让你恶心。

他没想到的是,公子卬吃着这一道道的绝世新菜品,总是边吃边感动得内牛满面,仰天长啸:我喜欢……我喜欢这菜里绝世美男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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