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 / 1）

雨还是赶在我们抵达杰尔喀拉温暖干燥的酒馆之前来了，而且雨势不可谓不凶猛，三辆马车搭起了篷把马遮住，五个人则缩在一大块油布和树枝撑起的简易遮雨棚下避雨，雨点打在我头顶的布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力道大如石子。

我讨厌雨。

地上已经完全湿了，所以我们只好把包裹坐在屁股底下，瓦利达拿出了他的宝贝书集正在认真的读，兰道曼正在一件件地擦他收集的十多把各式小刀——他总是带在身上——和战斗锄，杜戈坐在那里闭目养神，泰伊则捏着十字架在祈祷，嘴里念念有词。

“希望上帝——如果有的话——让这场该死的雨快点停。”我自言自语道。

“我就是在祈祷这个。”泰伊放下十字架，说道。“几年也下不了一次这样的大雨啊，来的还这么快。”

“而且丝毫没有停的迹象。”杜戈睁开眼，望望外面的倾盆大雨，又望望其他人，接着叹了口气，低下了头。

我当然知道他在为何叹气，说实在的，我对此也毫无办法，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赶到杰尔喀拉报告情况并请求增援，格鲁恩沃德堡的信使已经无法依靠，不说这场雨，单在毫无准备和预警的情况下遭到攻打，瞬间失守都有可能，别提放出信使来搬救兵了。

格鲁恩沃德堡不会失守的。

我依然这样坚信，但我已经开始不相信自己。

“嘿杜戈。”兰道曼突然这样叫了一声，当然手里没有停下动作，依然拿着一块破布（他楞说上面有种什么什么油，是对刀很好的）不停地向他的宝贝刀上抹去。

“你是伤愈后背调配到第二梯队来的吧？我们一直都不知道你之前是哪里的，又是怎么伤的，你自己从未提起过呢。要不就趁现在这会跟大家伙说说？”

笨蛋！我想，这家伙果然是大大咧咧，明明人家自己不提起就是因为有不愿提起的理由嘛，我们也都不问，不知道又怎么样？你非要让他说出来，是个人就能看出来是逼人太甚，兰道曼你这小子，打架打仗灵，手脚灵，嘴皮子也灵，这心眼怎么就那么不灵呢？或许杜戈一怒之下把你K一顿也说不定……

失态了，我的意思是：兰道曼是个幼稚却坦率的人，杜戈是个可靠而深不可测的人，仅此而已。

我更加关心的是杜戈的反应，所幸并不激烈，但是看这个男人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很是为难。

不想说就算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兰道曼。我这句话还没出口，杜戈却突然一惊，然后立刻把头贴在了地上，随即抬起头，拿起弩，道：

“马蹄声，有人来了，可能是我们的信使，也可能是斯瓦迪亚或者库吉特的侦察兵。”

我一惊，当即对其他人招了一下手，当然，这句话的内涵只有我听懂了。别的人则是一脸迷茫，但表面意思所有人都是听懂了，所以几秒内便有4把弩举了起来，瓦利达在一阵骚乱后也举起了弩，与众人一起警戒着。

屁也看不见，我讨厌雨。

马蹄声渐近，却突然停了下来，想必是来人看到了我们的粗陋帐篷，但不管他是吓到了也好雷到了也好，总之我们现在有一个绝佳的机会可以冲出去制住对方，于是我和杜戈同时闪身进到雨里，把弩对准了雨中那个模糊的身影。

“不要射击！是我！”那身影迅速举起了双手，发出的声音却很是熟悉。

马科恩中尉慢慢走近，我虽是有点疑惑，但看到马科恩，却也放下了戒心。

“怎么回事？”我立刻上前问道，“是斯瓦迪亚人吗？还是……”

“斯瓦迪亚杂种，他们之前那阵攻击只是虚晃一枪，真正的主力部队早就在雷迪恩堡集结了，只等我们放松警戒的那一刻！看来你们也看到了吧，这样也好，我们赶紧到杰尔喀拉去搬救兵吧，至少那边坚持一段时间还有戏。”

“熬过这场大雨再说吧，您先进来……”杜戈示意棚子里的人放下弩，我便把马科恩拉进了遮雨棚里，这个汉子看起来确实全身都湿透了，感冒什么的倒是找不上他，但对于我们这些当兵的装备生锈就会很头疼。

所以我讨厌雨。

在瓦利达、泰伊和兰道曼惊异的目光中，马科恩把事情的原委讲了清楚，跟我们推理的差不多，斯瓦迪亚人杀了个回马枪，而且抓住了我们的心理弱点。我感觉这是斯瓦迪亚人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聪明起来。

至于马科恩则是在上午斯瓦迪亚人逼近时处于城外，而且在离城门很远的一口井旁边。当他听到警报时便翻身躲进了井里，硬生生扒住井内砖块坚持了3个多小时，然后当大雨到来时他便借着雨势掩护跑进斯瓦迪亚的围城营地偷了一匹军马跑了出来，并且是沿着路向杰尔喀拉方向，希望能找到我们。

“不知道那边没有我的指挥打得如何，不过艾尔文作为我的副官，能力还是十分出众的。所幸第二梯队战斗力还算旺盛，谁也没想到第二次攻击来得这样快呢……还要分出一部分人员照顾第一梯队的伤兵。”马科恩中尉说的很无奈。其实不光他，我们都很无奈，这种情况下，以我们的个人之力根本无法做什么。

兰道曼的反应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他只是捏着弩，使劲抿着嘴唇，看来是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显然最后他的理智获胜了，我们商量对策时，他一点也没有疑义。

“雨已经小了些呢，不如现在就动身吧，最好尽早赶到杰尔喀拉。”我站了起来，看了看外面，在我们谈话的这一会工夫，雨已经小了很多，没人反对，瓦利达更是第一个拎起了大包袱，当然，另一只手上拿着一本书。

“把马车先放在这里吧，我们骑马去，兰道曼你和杜戈骑一匹，瓦利达和我一起。”

没人反对，简单的收拾后一行人便又上了路。

“走咯！威顿和利达尔他们还等着我们去救呢！”我猛一夹马肚子，这匹旅行马轻嘶了一声，便加速向前跑去，后面的人也跟了上来，瓦利达死死抱着我的腰，尽管他没什么可能会掉到马下去。

……

经过一阵雨中的长途奔袭，地狱般的20分钟过去了，雨中杰尔喀拉的高大城墙依稀可见。

“快到了，瓦利达你松手吧，不会那么快的了。”我略略一拉缰绳，马的速度慢了下来，同时雨也有停的趋势，熟悉的城门越来越清晰。

终于，一缕阳光穿破云层照在了城门上，渐渐地，更多阳光照向了大地，城门终于明朗。

城门上，赫然挂着斯瓦迪亚国王哈劳斯二世的狮子旗。

所以我讨厌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