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小江见沈二爷醒转过来,心中稍安,却对他和福伯说的话,还是有些不明就里。卫小江沉吟半响,正待开口说话,却听到沈二爷开口说道:“驼子我自问也算是这世上的聪明人,也是个吃得苦,原努力的人。可是,如今看来…….。”说到这里,沈二爷抬眼望峡山江水看去。江水依旧略显湍急的流动着。刚才的一番变故发生之前,小赵云和绿毛就早跳进了滚滚江水。
就在这时,卫小江突然感到自己体内的海沙真气,似乎再度开始蠢蠢欲动。几乎与此同时,一声低沉的琴音,透过江水,从水下传了出来…….。
卫小江心中一震,不自觉的站了起来,往声音传来的江面看去。只见那江面正中,突然出现一个约莫两米的漩涡。漩涡急迫的旋转着,那低沉的琴声也不断的从漩涡之下,清晰的传出。卫小江惊诧莫名,回头欲询问福伯和沈二爷。
这回头看去,沈二爷和福伯都从地上站立了起来,齐齐的往这边张望着。卫小江有些疑惑的看了看沈二爷,又看了看福伯。这时的沈二爷,脸上还有几丝苍白。可福伯却已完全恢复了正常。他见卫小江正用问询的目光看着自己,不禁微微沉吟片刻,又看了看沈二爷,见沈二爷微微点了点头,这才看着卫小江,轻声说道:“小赵云在水下吹琴,实在是一个很妙的想法…….。”
福伯这句说完,沈二爷原本有些苍白的脸色,似乎变得更加苍白了。他看了福伯一眼,又转过头看着卫小江,轻声说道:“老头子这次来此,该办的事情都办了,也该走了…….。”说到这里,沈二爷探手怀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册子。接着又用手在那册子上磨蹭了几下,脸上也露出几丝不舍的神情。旋即,他走到卫小江面前,很是随意的把那本小册子放到卫小江手中,接着说道:“你等你徒弟上来,你就把这个给他。绿毛大王和玄武琴就拜托给他了…….。”
说完这句,沈二爷看了福伯一眼,又轻轻的拍了拍永空的肩膀,再无言语,转身离去。卫小江看着驼背的沈二爷离去,心里却是没来由的一阵发酸。他终于看到神一样的老者,也现出蹒跚的步伐。
片刻,柳下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见到沈二爷的模样,不禁一愣,随即转过头,狠狠的剜了卫小江一眼,接着也是一言不发,跟随着沈二爷,缓步离去…….。
卫小江自知柳下那一眼,自然是恨自己怎么把沈二爷弄伤了。可是,卫小江直到现在,都还未曾明白,沈二爷气急吐血,是因为什么。
福伯见卫小江迷惑,也自然知道是为什么。他看了一眼还蹲坐在自己身边的黄毛大王,又抬头看着站在一边的龙七,开口说道:“龙七,你把黄毛带到馒头那里去。”
龙七微微一怔,心里却是明白福伯是想要支开自己。他二话没说,转身就走。黄毛似乎知道福伯在说些什么,也起身跟在龙七身后,缓缓离去。永空自然也知道福伯是有话要对卫小江说,也双手合十,对着福伯和卫小江行了个礼,准备自行离去。
永空正欲转身离去,却被福伯叫住。他微感诧异,看着福伯。见福伯又开口缓缓说道:“我老了,很多事情力不从心,以后的世界,要你们自己去闯荡了……。”说到这里,福伯目光如炬,紧紧的盯着永空,接着说道:“小江现在身兼两门,志慧又被铁律堂打压。肩上的担子,已愈千斤。永空你年少聪慧,心思机敏,一定要多多为小江分担!”
永空自问空明,却也被福伯的眼神压迫,只觉得那眼神中有几丝期许,几丝问询。可更多的却仿佛是胁迫。他微微定神,从福伯的眼神中挣脱出来,暗自深呼吸了一下,这才抬起头来,看着福伯,朗声说道:“永空自从走出多门寺,已经是师叔的仆人。师叔的事情,永空不敢插手。可师叔吩咐的事情,永空则一定尽力办成。”
福伯闻言,微微点头,心中对永空的认识,又增加了一层。自己刚才的目光之中,带着的威胁之意,永空却是很快领会,而且马上应答,实在是难能可贵。
永空之才,在卫小江之上。若能忠心辅助卫小江,自然是天大的好事。可如果永空生出异心,对卫小江接下来的历程,将产生严重的影响。
可刚才永空的应答,已经明确表明了自己的观点和态度,这令到福伯放心了很多。
这时,脸上轻松了很多的福伯又开口说道:“沈家世代戎马,到我这一辈,有兄弟三人。大哥沈发松沙场归来,接任佛道当家。二哥沈如松自幼驼背,依旧行伍,却是一员猛将!我是最小的一个,自幼在多门寺受训,后来进了漕扬……..。”
福伯轻言细语,讲述着沈家三兄弟的往事。卫小江这才慢慢明白,沈二爷刚才为何气急吐血。原来,沈家三兄弟中,沈二爷自幼残疾,没少受人歧视。可也因如此,他勤奋无比,其中艰辛,远超常人。他不仅胆识过人,还满腹经纶。在曾经的战场上,立下了赫赫战功!也因如此,他才得以异人传授,成为了绿毛大王的主人。
可沈二爷自诩聪颖过人,却是始终未将玄武琴的妙处,参悟完全。今日初见小赵云,便心生疑惑。那绿毛大王岂是任由人站立的兽类!可小赵云却偏巧就能站立其上。而玄武琴刚刚传与赵云,他就能自行领会,奏出“吽”音节,却是远超沈二爷意料。因为这个异象,沈二爷原本准备传与赵云的琴谱,却是准备暂时不传。可最后小赵云自我领会,竟然在触到玄武琴的半小时内,领悟到沈二爷自今未能想到的方法----水下吹奏玄武琴!
沈二爷虽表面洒脱,心中却是一直郁积着残疾带来的种种负面影响。他先天不足,后天努力。可今天却终于发现,在天赋面前,自己的努力竟然是那样的苍白。
于是,在小赵云带着玄武琴奔向江水的那一刻,沈二爷在一瞬间明白了玄武琴发挥最大效果的方法,也在同时将自己多年的郁积,化作鲜血,喷涌而出!
他黯然神伤,终于明白这个世界,新旧交替的道理。自然循环,却真正合了那句老话:长江后浪推前浪!他的暗淡情绪如此强烈,以至于影响到了福伯,以至于令到福伯也生退意,感慨岁月无情。
这一次福伯和卫小江、永空的交谈,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小赵云再次骑乘在绿毛大王身上,浮出水面。
看着小赵云一脸兴奋的往这边奔来,本来已经止住话头的福伯,不禁又感慨的开口说道:“想我沈家兄弟三人,曾经拥有五大神兽中的两只,已经是世间罕有!可如今,你卫小江,却是拥有了三只,其中还包括五王之首的金毛,实在是匪夷所思!!!”
卫小江闻言,嘿嘿傻笑了两声,眼珠咕嘟一转,偏过头去,看着福伯,很是严肃的开口说道:“福伯,我和您熟归熟,可你说我有三只神兽,我一样告你诽谤!”
福伯呵呵一笑,看着卫小江,轻声说道:“我如何诽谤你了?”
卫小江干咳了两声,接着开口说道:“说那泥鳅在我肚子里住过,我却是承认。可如今,那色胚跑哪里去了,我都不知道,怎么能算我拥有!?”卫小江说道这里,又转过头看了看福伯,却见福伯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卫小江不禁一阵心虚。他又假意咳嗽了两声,接着说道:“金毛跟了馒头,绿毛跟了赵云。又怎么都算到我的头上来了?!”
福伯闻言,哈哈大笑了几声,开口说道:“馒头是你卫小江的什么人?小赵云又是你卫小江的什么人?”卫小江闻言,略显尴尬,正待继续出言狡辩,却见福伯伸手示意,拦住卫小江,自己接着说道:“小江,你宅心仁厚,处处为别人着想,自然是好事。可我这老头子,虽然年岁大了,调整心绪却还是有些办法的。”
原来,卫小江如此狡辩,却是他一贯的作风。在他身边人遇到不快的时候,他总会想出办法,调节气氛,缓解对方的情绪。刚才说到福伯诽谤,却也是因为之前福伯的消沉。福伯常在卫小江身边,又岂能不知。如今,福伯退意已生,却不是卫小江一两句打诨的戏言,能将之改变的。
此时,小赵云已经走到三人面前,脸上一改惯常的沉稳,兴奋、惊喜,溢于言表。福伯看着赵云,微微一笑,关切的开口说道:“你初习玄武琴,切忌用力过多。你虽与此琴有缘,却还是需要循序渐进。”小赵云闻言,立刻收敛笑意,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福伯见状,很是赞许,正待出言夸奖,却见小赵云四处张望了几下,看着自己,开口问道:“沈二爷在哪里?沈二爷如此厚赠,我当感谢才是。”
福伯闻言,微微一怔,旋即恢复正常,心中却是升起些许感慨。这小赵云年纪如此之小,语言之中却老气横秋。刚才好不容易看到孩子天性,却还被自己告诫,顿时又恢复了老成之态,真不知道是好是坏。
想到这里,福伯不禁又叹了口气,看着站得笔直的小赵云,和蔼的轻声说道:“二爷有事情先走了。他留下一本琴谱,在你师父那里,要你专心研习,照顾好绿毛大王和玄武琴…….。”
小赵云闻言,又是点了点头,接着开口说道:“请福伯放心,赵云一定不辜负沈二爷的厚赠。”说完这句,却是将头转向卫小江,眼神中充满期许。卫小江见状一愣,却是旋即明白,探手怀中,取出那本《玄武琴谱》。接着瞪了小赵云一眼,没好气的开口说道:“小兔崽子,你还怕你师父我黑了你的书不成?!”
说完这句,将那本薄薄的册子一下扔到小赵云怀中,接着假意生气的转过头去。小赵云表面再老成,却终究是个孩子,见自己的师父如此生气,不免一时着急,竟不知所措般,直直的跪了下去……..。
卫小江见状大乐,忙一边伸手阻拦,一边开口笑道:“老子逗你玩捏,小兔崽子…….。”
卫小江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声音跟着响起道:“小兔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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