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严重!对学习的影响很大。按照问诊的结论来看,您的儿子应该是患有衰弱抑制型精神衰弱症。临床表现就是此类神经衰弱临床表现为睡眠多、而且睡得较深,但醒后仍然头昏不清,精神萎靡,甚至白天嗜睡。稍用脑力,就感头昏、头胀、头麻,处理问题能力很差,反应迟钝,情绪低沉,对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并且,患者多性格孤僻,记忆力很差,思维能力低下,还常有食欲不振等表现。”
“那么说,我的儿子……他的学业……完了?”妈妈的表情痛苦和不可置信。
是呀,我可以理解她的心情。
医生的诊断,让妈妈想要在电影电视剧里面做太福晋或是大宅门老夫人的愿望破产了,所以才会这样失望吧?
“您的儿子需要休息!现在的学生的课业负担就是太重了。所以在精神状态上会有诸多临床症状,具体表现为……”
医生在后面说的话,我一句都没有听进去。我只是知道:大概,我是被活活累成了精神病了。
神经衰弱症,这是不是算是精神病的一种呢?
接下来的时候,听到病情的结果好像很是严重,板着脸不可一世的妈妈不让我在医生旁边听了。把我赶到了医院的走廊里,让我等着她出来。
在医院的走廊里,坐在冷冰冰的玻璃钢座椅上,我再次看到了她!
就是那个手里拿着化验单的女孩。那个信心满满,给人以清爽到冷峻的女孩,那个熟悉的女孩。仿佛感觉到我注意到了她,那个女孩向我望了一眼……
我马上扭过头,心虚地逃过了女孩的注视。
因为没有和女孩交往成功经验的我,还没有来得及筹措好和女孩搭讪的词语。
这个时候,妈妈再度出来打断了我的思路。
“老老实实坐在这里等我,我去找医院的领导!”
妈妈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在座椅上发呆。
困意袭来,我的意识再度模糊。看着刚才坐在座椅上的少女,已经消失不见……
唉,真是的。
今天我明明和那个潇洒的女孩见过两次面,但是却是因为妈妈的缘故,甚至没有和她说上一句话。
妈妈,真的是我的克星吗?
从小到大,我一直是妈妈的扯线木偶,本来以为爸爸妈妈离婚了,我开始独居之后会好一些。可是现在看来,我高兴的太早了。
想到这里,我又开始昏昏沉沉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了妈妈的声音。
“喂喂,醒醒,回家了。”
睁开眼,我看到的是妈妈不甘心不高兴的脸。
啊,这是怎么回事?
唔,明白了。
不知不觉中,我又睡着了。
又是医生口中的神经衰弱症和梦游症搞的鬼吧?
从医院里出来,妈妈搭乘出租车带着我回到了我的家――爸爸给我租住的公寓。在唠唠叨叨几句话之后,再度搭乘出租车离开。
而我,则是在妈妈走远后,独自一个人走到这间筒子楼一样的坐北朝南的公寓楼。
这间火柴盒一样的公寓是爸爸的单位集资房建成之前,我的临时居所,我从父母离婚以来,我自己一直居住的场所。
也许一年,也许二三年,在爸爸的国营单位集资内部特供**福利房下发之前,我要一直在这个只有三十平米的公寓里度过的。
一开始,其实不是这样的。
本来我家是有一所很漂亮的大房子的,我在十三岁以前的记事的时候开始就一直住在那里。
可是在去年爸爸妈妈离婚之后,大房子这笔最重要的财产就成了最优先的争夺目标。
而我则是被当成了争夺财产的重要筹码。
经常为研究学问而自掏腰包的爸爸和失败的证券经纪人的妈妈,都在眼红这套房子。
而大家眼红的结果,就是这套大房子毫无悬念地变成了两笔钞票。爸爸妈妈一人一半。然后呢,作为大房子的附属品的我也被他们给一人一半地分了。
我的抚养权归爸爸所有,妈妈则是有随时探望我的权利。
自从父母离婚后,一心扑到工作上的爸爸就每天在他的研究所里面不出来,而妈妈则是继续她的成功女性生活,到其他的男人怀里寻找生活的美好,继续对其他的孩子去教育“不行不行”了。
所以,我在一年来几乎一直是一个人生活。一个人在公寓里,一个人照顾自己。
――其实小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爸爸整天在研究他的什么莫名其妙的地理历史课题,妈妈则是总在关心着各种各样的证券曲线。在这样的家庭里,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一个人做饭,一个人洗衣服,一个人收拾屋子,一个人……
总之,我已经适应了一个人,只是他们两个人不知道而已。
所以,爸爸妈妈离婚还是在一起,其实对我什么意义都没有。在过去的大房子里面,我也是经常一个人的。而且那样的大房子还比现在住着的小房子更难打扫――因为擦地板的时候很麻烦,小房子则是不用擦地板。
现在,对于我来说唯一有意义的,恐怕就是更多的照顾了吧。
在诊断书下达之后,我有了不用参加晚上补课和随时请假的特权。
这就意味着我可以在请示了班主任老师或者保健室老师之后,可以随时回家的自由。
虽然在医生的神经衰弱症的诊断书下达之后,兔子老师看我的目光总是怪怪的,但是,那样又怎么样呢?
每天五点钟和初一的学生们一起放学,然后自由地把握自己的时间。自己决定上学的时间和休息的时间,自己决定作业的多少。这样的学习节奏,才是我应该做的吧。
我已经在重点小学和重点中学里面做过太多的学业了。现在应该适度放松一下了。
放学后,不必补课的我依然步行来到了家门口的超市。继续选购着重复的商品。
――早餐用的含有面粉增白剂切片面包,袋装的可能含有三聚氰胺牛奶,不知名的小厂家生产疑似含有塑化剂的草莓酱,还有晚上为自己准备的含有化学香精和食用色素咖喱饭作料,还有那些加了化肥农药和激素半成品的菜肴。
看着这些东西,我皱起了眉头。这些东西,就是构成我生命的元素。
人类的食物决定着人类自身,被添加了化肥农药的快餐食物和食品厂超市工厂化生产喂大了的我,思维和作为,想必也会是工厂批量化和标准化的吧。就像网上所说的七零后八零后九零后一样。我们,就是被社会标准化生产的产品。没有自身特点,只有产地和批号的不同。
而我们所在的超市,就是生产标准化批量化的我们的生产车间!
我们这些被当成产品的半成品们,就是这样在这所名叫超市的生产车间里被再度地修补装配。
是的,我们就是一堆毫无个性的产品,从名叫父母的生产基地里被制造出来,然后被送到名叫学校的装配车间进行修改,然后在名叫超市和游乐场的调试车间进行保养,再然后就是名叫社会的使用场所,如果出故障就送气名叫医院的场所调试保养。使用期限过后,就直接被送到名叫火葬场的地方回炉重炼……
如果不出什么意外,每个人的人生都是这样度过。
――那种乏味而令人不舒服的人生。
如果说到不舒服的人生有什么可以要人舒服的事情,恐怕就是期盼可以获得尽可能多的奇遇了吧。
但是,那样被叫做奇遇的东西,不是常有的。
至少不是我可以遇到的。
因为我拉开自己家里的抽屉不会遇到猫型万能机器人,也不会在某个时候被某个坏心眼的女人送到一群穿着白色古装拿着离谱大的大刀的人从异世界弄出来要我去做什么阴间的神。更没有从小就被送去练习什么发射神龟波的武术参加天下第一武道会的历史和一群肌肉男去参加圣衣争夺战大战哈迪斯保卫雅典娜的经历。至于想要被某个穿着黑色和服的红眼萝莉在黑幽幽的小河上夜间泛舟的经历,我更是不想拥有。
是的,就是因为我没有获得奇遇的必要训练和必要的条件,也没有接受奇遇的心理准备。所以,我就是普通的一个人。一个生病的普通人。一个患有神经衰弱症的普通少年。即使想要拥有那些奇遇,二次元和三次元的残酷距离,也会要一切少年的梦想变成仅仅是梦想的。
奇遇那种东西,应该是对我来说要多远有多远吧。
我的未来,应该就是日复一日地上学,普普通通地上完这所因为被学长围殴而不敢开除我的省重点高中,然后普通上完一所三流大学,子承父业普通地在国营机构进行普通的文字研究吧?爸爸就是普通地继承了爷爷的事业,爷爷就是普通地继承了太爷爷的学问。我们一家都是普通的普通。虽然牢骚,也是普通的牢骚。
普通的我,正普通地在这家我常去的普通超市里,进行着普通的选购。
是的,虽然不愿意,这样普通的生活还要继续,就像电话里的爸爸说过的:“神经衰弱症是做学问的人们的普通疾病。”患上这种普通的做学问的我也将要继续普通吧?
普通地结账,普通地推着购物车离开超市。接下来,我见到了普通的她……
遇到了她!
不……
已经不普通了。
当我看到这个脸上永远露出自信和凶猛的表情的卷发少女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的日子已经变得不再普通了。
是的,她出现之后,我感觉就算是在超市里,我也闻到了医院的药水味!
那是因为那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卷发少女,我在医院里面见过两次的。所以在潜意识里面我把她和药水的味道联系起来了吧?
我们还真是有缘分。
本来以为是再也见不到的……
突然,我的心中有种想要突破普通的冲动。虽然眼前的女孩比我喜欢的女孩还要看起来强势,可是,我见到她以后,总有种说不出来的亲切感。所以,推着购物车的我在超市的门前向她打起了招呼。
“喂,你好!”
啊……真是失败!好像没有这样招呼女孩的吧?
我居然用了生硬的“喂……”
突然,我想起了过去向自己心仪的女孩表白失败的阴影了……
被人狠狠拒绝的场景,再度浮现在我的眼前。
白衣女孩回过头来,眯着眼看着我。
我的心里一阵抽搐。
眼前的女人的目光,不是一般的冰冷,而是那种能够看透人心的……诡异。
在她的面前,我就像是看到了蛇的青蛙。
我一动也不敢动。
注视到了我的存在,眯着眼在笑的她笑盈盈地拎着手中的购物袋走了过来。
“晚上好。”
她看着我的那一刻开始,我知道我的人生将要改变了。
那一刻,我感觉我和白夜的相会,绝对是神指引的……
虽然现在我认为神是在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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