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正在不解,飞跑的兵勇拿来了洋酒。李鸿章走到舰艏旁,举起洋酒对众人说道:“看见了吧,这就代表着洋人,他遇上我们的军舰,就会粉身碎骨!”说完冲着舰艏猛地一摔,“啪!”酒浆四溅,酒瓶成了一堆碎玻璃。
众人一起叫好,说李大人有魄力,早就该这样。离舰艏最近的那位脸上恰好溅了点酒浆,出于好奇,他忍不住用舌头舔着尝了尝。
有眼尖的立刻问道:“什么味?”
他使劲一啐:“呀呸!什么玩意!跟他妈马尿似得!”周围的人哄然大笑。
在众人的祝福声中,几条大缆绳一齐松动,惠吉号顺着船排滑入黄浦江,首航开始了……
北京——总理各国事物衙门。恭亲王奕疲惫地靠在太师椅上,微闭着双目,似乎在安神静养。但是,从王爷蹙紧的不能再紧的几乎要拧成疙瘩的眉头、干裂的嘴唇抿的都要出血的情况来分析,王爷这是又发了大愁了。
“唉﹋怎能不愁啊,还愁有三千哩!面对五千年未有之强敌,就是圣祖爷康熙来了,恐怕也得一筹莫展。每天应对洋人各种千奇百怪、古怪钻天的新奇花样,本王真是一力难擎、独木难支,应对不过来……这不,外国人又纷纷要求派遣驻各国公使,公什么使!派那玩意有什么用呢?要是倒回百十来年去,爷压根就不尿你那一壶!”
不过,奕内心深处也感觉到,是该清楚地了解一下外国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了。“北京条约”签订后,各国纷纷派遣使团进京。尽管在外交上吃这么大亏,大清却从来没派遣过驻外使团,去主动了解一下外国,内心深处还是放不下天朝大国的那份虚荣。
眼瞅着“天津条约”既定的十年修约期就要到,万一外国人在趁机横生事端、大肆索要该怎么办?“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索性派个使团出去转转,摸摸洋人的底牌,到时候谈判还有底气。可又派谁去呢?
总理衙门这些人都不懂外语,有的连门都没出过,出去容易就怕回不来了。同文馆那些学生还太嫩。再一个还必须通晓中外礼仪,否则闹出笑话洋人会更看不起我们……
“王爷!王爷!”两声呼唤打断了奕的沉思,他睁开眼一看,衙门司务正毕恭毕敬的站在他面前。
“什么事?”他问道。
“王爷今儿晌午还要参加欢送美国公使蒲安臣卸任的宴会,千万别忘了。”小司务说道。
“知道了,忘不了。”奕站起来,使劲的伸着懒腰。
面对着来给他送行的各国使节和部分大清政要,蒲安臣激动地流下了眼泪,用略嫌生硬的京片子说道:“在北京工作这些年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在这里,我有住所,有很多朋友,每条街道都很熟悉,我也很适应这里的生活。即便我退休了,我也不会马上离开,还会在这里生活下去。所以,这里就是我的第二故乡。”人们都纷纷鼓掌。
看着大厅里随着音乐翩翩起舞的人群,蒲安臣端着高脚酒杯走到恭亲王面前,两人寒暄几句,他贴心的说道:“我现在退休了,无官一身轻,也无需忌讳什么了,倘大清以后与各国又起了争端,有了摆不平的事情,只要王爷看得起我,肯用我,我有十分的力气绝不出九分半。”
奕微笑着说道:“好!非常的感谢!”
“有了王爷这句话,我以后可就是大清的人了!哈哈——干杯!”两人愉快的碰杯致意。
恭亲王脑中忽灵光一闪:“即为出洋人选发愁,何不干脆请洋人为使呢?既能达到遣使出洋的效果,又能避免礼仪上的纠葛,岂不是两全其美?”
他兴奋地对身边的文祥说道:“有了!”
“什么?”文祥还不明白他提的是哪一壶。
“人选!”奕说道。
第二天早朝,净鞭响过,同治小皇帝升坐御座,帘子后边是垂帘听政的两宫皇太后。恭亲王出班奏道:“前时所议遣使出洋使臣人选之事,臣已选定。”
“选的谁呀?”小皇帝顺嘴问道。
“卸任美国公使蒲安臣。”奕答道,并说了选定他的理由。
太后在帘子后边问道:“这个人怎么样啊?可别让他把咱给坑了。”
恭亲王答道:“此人处事平和,能识大体,谦和稳重。每每我国有为难不便之事,必肯出力,为我排忧解难。”
太后又说道:“既如此,那王爷就看着办吧!多派几个人,去了多说好话,就说我们也很艰难了,比不得以前,我们很想进步,让他们多帮帮我们吧。”
“臣遵旨!”恭亲王答道。
于是,在恭亲王的运作下,刚刚退休的蒲安臣摇身一变,成了大清国钦差大臣,办理中外涉交事务官。总理衙门的两名章京志刚、孙家谷赏二品顶戴,负责协同办理。为了不引起英法两国的不满,还特聘英法领事馆翻译各一名,为左协理、右协理。再添上随员、译员,大部分是同文馆学生,共三十多人,从上海出发,前往美国。
为了显示大清是主权国家,蒲安臣还特地设计了国旗,长三尺、宽二尺,黄地镶蓝边,中间是一条五爪龙。黄龙旗是中国有史以来第一面国旗,也是第一面飘扬在欧美土地上的中国国旗。
为防止蒲安臣权势过大,难以驾驭。临行前,恭亲王又亲自召见他,给了他八条训令,大概意思是:不管什么事情都要跟中国官员商量着来,不要自己做主。遇到大事情,要请示总理衙门后才能执行,也不要做主。即使遇到有益于中国的事,依然不要做主,必须和中国使臣商议后再做决定。遇到有损中国利益的时候,还是不要做主……不是!说反了,则必须冲在前面,悍然阻挡。蒲安臣的脑袋跟小鸡啄米似得点着应下来。
考察团在美国考察了旧金山、纽约、华盛顿等城市后,即横渡大西洋赴欧,历经英、法、瑞典、丹麦、荷兰、普鲁士、俄国、比利时、意大利、西班牙等国。直至1870年10月18日返回上海,历时两年零八个月。
这次考察基本上还是达到了出发前的目的,完成了笼络软化各国的使命,得到了列强不借修约讹诈中国的承诺。当然,其间也发生了一些不愉快,最要命的是在考察俄国时,蒲安臣竟在圣彼得堡患病身亡,最后是由志刚带领着团队完成了考察。
虽然说这次考察有一定的意义,但是,上至皇帝、皇太后、王爷,下至同文馆小学生,竟没人提出来借此机会全面向西方学习一下,比如考察西方的各种社会制度,工商业状况等,回来依葫芦画瓢的改革一下。可以说,这次考察在推动中国近代化进程这个最关键问题上没有任何意义,这跟三年后从日本出发的岩仓使节团截然不同,到时笔者再跟大家讨论这个问题。
幕府虽亡,但战争还远远没有结束。忠于幕府的残余势力在各地纷纷起事,其中有号称“佐幕双壁”的会津藩藩主松平容保,悍然整顿军马,公开叫板天皇,一时间会津藩又成了幕府残余势力的快乐大本营。
江户的两千余名武士聚集在上野宽永寺,组成了“彰义队”,以袭击暗杀新政府军为乐。
东北的几个藩组成了“奥羽越列藩同盟”,也瞅着天皇不顺眼,在那里骂骂咧咧。
但他们都被老奸巨猾的鲇鱼用几个月时间一一扫平了,鲇鱼用傻子剪枝的技术来对付他们,他是这样说的:“去除枝叶,茎干自然会干枯。”
胜海舟在同西乡隆盛签订七项和平协议以后,随即命令停泊在品川海峡的幕府海军向新政府军投降。十几天后,他却得到了这样的消息:“幕府海军副总裁夏本武扬拒绝投降,已率领舰队出海,驶往安房馆山海峡。”
他不由得大惊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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