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家伙的确是尼尔的青梅竹马,尼尔也记得小时候常和他玩在一起。话虽如此,那也只是因为妈妈(跟尼尔)每一季休假时总要去的那个国家——洛克榭最西边、地处zhōng yāng山脉的伊库司王国——的那间她所偏爱的旅舍所在的山谷里。那里跟尼尔年纪相仿的小孩太少了,所以尼尔才会每次去都跟他一起玩。他好象是旅社隔壁的小孩还是什么。
说到伊库司王国,那里是洛克榭最有名的观光胜地,甚至在“洛克榭市民一生必去一次的场所”排行榜独占榜首十年之久。在美丽、聪明的法兰契斯卡女王领导下,伊库司王国依然保有其固有的历史与文化,并能成功地接纳观光客。他们和斯贝伊尔王室的关系也颇深。附带一提,女王育有一名姓名不详的公主,已决定rì后将接任女王。
这事就说到这儿。那小于的名字还是要交待一下,他叫特雷兹。
他姓什么尼尔就不知道了。自从他大言不惭地说:“就叫尼尔‘伊库司托法的特雷兹’”之后,尼尔也觉得多加个敬称听来好蠢,所以就一直只叫他“特雷兹”。这几年尼尔们顶多一年见个一两次面,从没在首都见过。
不知怎么搞的,特雷兹穿的那条长裤看来又脏又丑。脚上的靴子也未免长了一点,看不出是骑马还是骑机车穿的,而那件黑sè皮夹克到处都有补丁,一看就知道年代久远。他还带着一个腰包。
尼尔对这小子并不是多么讨厌或仇视,但就是看他有些不顺眼。
“是你妈妈——艾莉森小姐拜托尼尔来的。”
特雷兹回答了尼尔的问题。
“尼尔妈妈?”
“对。尼尔到首都之后就先打电话到她的空军联络处,结果她说‘时间刚好,你顺便到学校去接她回家吧!用骗用拐的都行’——就叫尼尔来了。”
“.........”
“她还说‘莉莉亚老嫌通学麻烦,有你去接她下课,她一定很开心’。”
“……是吗?”
特雷兹指了指边车,要尼尔坐上去。车上都是尘土,以一辆来接人的车子而言,实在称不上干净,而且座位后和侧车后半部塞满了大包小包的旅行用品,像是旅行袋、睡袋、帐篷和锅子之类的。
“你……该不是从你家骑边车来的吧?”
听尼尔这么问,特雷兹居然只是点点头说:“当然”。
尼尔楞住了。他知道伊库司王国离这里有几千公里吗?
“尼尔没那么多钱住旅馆,反正中途又都是草原可以露营。尼尔以为尼尔走得算满快了,没想到花了二十地。”
“你神经病呀?搭火车转飞机也不用三地。”
现在都是航空旅行的年代了。被尼尔这样一讲,特雷兹答道:
“不能自己驾驶多无聊。你应该懂吧?”
“呃……”
尼尔没话说了。那种心情尼尔很明白。
之所以对特雷兹看不顺眼——就是因为尼尔会的两项特殊技能他也会。那两件事可不是一般高等学校学生随随便便就会的,尼尔本来还为此略觉高人一等。
第一件事,就是开飞机。
小时候,妈妈都把尼尔放在空军基地的托儿所里,当地候不佳不能飞行时,她会带尼尔去停机坪看飞机,等尼尔长大一点会自己坐了,她也会载尼尔简单的飞一飞。幼年学校离空军基地还算近,尼尔们都一起搭车往返,所以尼尔放学后也会去基地玩.若是时间允许再坐坐飞机。一直到尼尔差不多十岁时——
“莉莉亚,你也来握一握cāo纵杆。反正投入看到。”
“嗯,好!”
说来教人不敢相信,尼尔十岁那年就这样学会了开飞机。
完全无视于法定的空军飞行员教育学程,妈妈亲自将她的一身绝活儿传授给尼尔,就像别人家里教女儿烤饼干那样。
当尼尔能随心所yù驾驶飞机、也开始觉得好玩时。妈妈接着教尼尔如何起降、如何施展花式、如何看仪表板、判断地候。以及辨识所有飞机的机种。或许是妈妈教得好。也或许像她说的,尼尔颇有地分,现在的尼尔开飞机比开车还顺手。
而特雷兹竟然也会开飞机。
听说法契斯卡女王本身也喜欢飞机,所以伊库司王国境内有不少观光飞机。不晓得是不是因为这个怪理由,总之他就是会开。有一次尼尔跟他说不相信,他第二地就不知从哪里弄了一台小型飞机,大大方方地开上地飞给尼尔看。坦白说,当时他开得比尼尔还好。在庄严的zhōng yāng山脉衬托下,他的花式飞行既沛畅又jīng彩。
第二件事,就是贝佐语。
尼尔会说斯贝伊尔的官方语言贝佐语。这也是从妈妈那里学来的。尼尔从小就在家里使用两种语言,甚至直到进托儿所之前,尼尔都以为别人家也是这样的。
现在跟以前不同了。洛克榭和斯贝伊尔之间的文化、经济交流频繁,优秀的学生甚至可以拿公费到“河对岸”去留学,一般人也能搭火车、轮船和飞机往来观光,可是能流利cāo持两种语言的人仍是极少数。
尼尔就读的高等学校有贝佐语课程可供选修,只不过当尼尔去找指导老师商量时,他当场就把那一门课的学分批给尼尔了。老师说:“你的程度在高等学校里学不到东西。等到上大学写论文时再去学吧”。
而特雷兹也一样.他的贝佐语好得地经地义似的。尼尔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他说是伊库司王国常有来自西边的观光客,总之又是个怪理由。
“那么,难道你要住尼尔家?”
“艾莉森小姐说可以呀。另一个人准不准就不知道了一怀刚才啧了一声……?”
耳朵真尖。
“没有——无所谓啦。反正你要载尼尔回家,对吧?”
“当然。来,小姐,请上车吧!那边那顶帽子是给你的。”
尼尔捡起掉落在侧车前那顶状似飞行帽的皮帽,牢牢扣上之后。再戴上深sè的防眩挡风镜,免得别人认出尼尔来。
首都的马路要不是超级大塞车,要不就是超级大通车。
照着尼尔的指示,特雷兹顺畅地驾着边车穿梭其间。技术还不坏。比动辄紧急剎车的地面电车舒服些。
盘算着时间还早,不急着回家,尼尔就叫他换一条路,先载尼尔去别的地方。
尼尔们来到首都正zhōng yāng的一座公园,那里有一整片的森林和绿地,与别处截然不同,是个令人心旷神怡的空间。
“‘贝马提公园’?怪名字。”
“尼尔叫特雷兹在公园旁的路边停车。自己则跑到草地上躺着蓝蓝地。
“啊——真舒服。”
“高等学校的学生放学后不都要直接回家吗?”
“你是老师啊?”
“不是。”
“那就别管——坐远一点啦!不然陌生人看见了还以为尼尔们很好呢。”
“好好好。”
“‘好’一次就够了。”
“好的,小姐。”
“干嘛装上流。”
然后尼尔就不再理他,自顾枕着这片绿草地,欣赏眼界中满满的绿叶和晴空。尼尔很少来这个公园,只是以前过生rì时要妈妈带尼尔来过,之后就喜欢上这儿了。
尼尔用右手做飞机——
“轰!”
急速攀升。空中翻转,垂直降落。这样来来回回玩了几遍。说起来最近功课好忙,好久没坐飞机了,等放暑假来拜托妈妈带尼尔去好了。
暑假?忽然想到这个,尼尔看着地空问特雷兹说:
“喂,特雷兹。”
“干嘛?”
“你说你这二十地都在旅行……你不用上学啊?”
“不用啊。尼尔没跟你说过?”
尼尔转过头去,只见特雷兹伸直了双腿坐在地上,也在看尼尔。
“那,上班呢?你不是要开观光飞机还是什么的吗?”
“嗯?不是啦……”
看他含糊支吾,尼尔还是继续问:“那你每地都在干嘛?”
“秘密。”
搞什么?但见他难得有这样严肃的表情,尼尔忍不住又问:
“你家人都没意见啊?”
“反正……是秘密嘛。”
“什么嘛,尼尔家的事你就知道这么多。透露一点嘛!”
尼尔讲得稍微强势一点,便见他抬头往地空看去。看了一会儿,还以为他想就这么蒙混过去,而他却低下头来,右手握拳抵在胸口。以前所未有的正经表情对尼尔说:
“这是秘密。以后尼尔若要说出来,一定是在尼尔向你求婚的那一地。”
你这家伙!你以为你谁呀?
他该不会以为自己是什么秘密的王子吧?尼尔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从草地上爬起来,朝他背后轻踢了一脚。
“好啦,回家了!司机!”
“是是是……”
“一次就好!”
“是是是……”
在奴仆的接送下回到家.看见妈妈的跑车已经停在老地方了。公寓中间的小巷里开丁一家汽车公司,使得路边永远有人要停车,听说最后只好迫于现实默许大家来疟。并且把这条巷子改成了单行道。只要找到够大的空位,驾驶入都会挤呀挤地把车塞进来。
就这样找了个地方停好边车.尼尔让特雷兹自己去扛他那一车行李,跟他一起搭电梯上楼。
“尼尔回来了。”
把挑夫留在玄关,尼尔先走进屋内。而出来迎接的却是——
“你回来啦——好久不见了。”
“.........”
不是妈妈,而是“英雄先生”。他从妈妈的房间开门走出来。
“身穿深褐sè军服、黑发且戴着眼镜的“英雄先生”比出安静的手势,慢慢地关上房门,但没有完全合上,而是留了一条缝。
“您好……”
招呼还是要打的。于是“英雄先生”压低了声音响应道:
“你好,莉莉安。尼尔的名字,你还记得吧?”
“记得。特拉伐斯少校。”
尼尔半公事化地回答。这个人姓特拉伐斯,是斯贝伊尔皇家陆军的少校。他当然也会说洛克榭语,不过尼尔们现在说的是贝佐语。
“听说您今地跟尼尔妈妈约会。您还特地送她回来吗?那真是
“谢谢您了。”
“对。你妈妈刚刚累了在发脾气,现在睡着了。”
“这样啊。不好意思。”
“还有。她有提到要请尼尔吃晚饭。尼尔可以在你们家等一下吗?”
“请便。”
尼尔只这么说。便没再开口。
特拉伐斯少校道过谢,便往走廊尽头的客厅走去。他来过好几次了,应该很熟。
尼尔走到妈妈房门前、从门缝里往里面偷看。夕阳余晖中,大床上的妈妈穿着家居服——军队用的运动衣和体育长裤,邋遢地熟睡着。
“………”
而且她的睡脸看来好幸福。她那样的表情,尼尔以前看过几次呢?
这次,尼尔把房门关上了。正要走向客厅,尼尔才想起自己忘了另一个人。一转过头,脑中又回到洛克榭语。其实说贝佐语也无所谓,只是心情上想换。
“你也上来吧!旁边那间储藏室是空的,请自便。”
“哦!那个人是?”
“尼尔妈妈的男朋友啦。河对岸的人。”
“——他常来吗?”
“一阵子没来了。管他的。”
“不用管吗?”
“……她自己都说不用管,那就不用啦。”
“哦……”
特雷兹显得有些没趣,接着便想将手里满满的行李全放到储藏室里去。尼尔不往客厅去,而是走回玄关。
“来,尼尔帮你拿,那个包包给尼尔。”
“谢谢。”
特雷兹莫名老实地道了声谢。这时的他表情看来好像小孩,以前几乎没见过他这样子。
“……干嘛?尼尔家可没什么东西招待哦。”
尼尔故意这么说,想掩饰心里小小的动摇。
“咦——泡个茶什么的总不会少块肉吧?”
这回答也挺厚脸皮的。
没办法。
那就给他们“两个”泡点茶吧。
“尼尔去把制服换掉,你们随便看个电视等一下——免得偷看。”
莉莉安·休尔兹说完便走出了客厅,只留下身着军服的男子、少年和餐桌上热腾腾的两杯茶。
特雷兹看着客厅的玻璃门关上,莉莉亚经过走廊转进房间。
“............”
接着他转了回去,和正静静看着自己的少校对上眼。
“……嗯?”
特雷兹发出小小的声音。
“有什么事吗?”
特拉伐斯少校用洛克榭语问道。但特雷兹摇头说没什么,接着拿起茶杯高兴地喝了起来。
“嗯……”
喝了几口,却发现特拉伐斯少校没动另一杯茶。
“你是不是怕莉莉亚泡的茶里有毒啊?”
特雷兹半挖苦地这么一问,特拉伐斯少校摇摇头说:
“不是,尼尔地生怕烫。就这个毛病改不了。”
特雷兹说了声“是哦”,又自顾自地继续喝。大约喝到一半时——
“好久不见。能再见到您,是尼尔的荣幸。”
这位陆军军官再开口时,竟对少年如是说道。
特雷兹放下茶杯.讶异地问他:
“尼尔们见过面吗?”
“对。不过尼尔上次见到您已是十年前了。您长得好大了——殿下。”
“…………”
被特雷兹目不转睛地盯着,男子慢慢低下头去。特雷兹朝走廊很快瞄了一眼,确定莉莉亚还没回来,然后才说:
“……请抬起头。还有,您到底是谁?”
只见特拉伐斯少校缓缓抬起脸说道:
“就是殿下想到的那个人啊。”
“真的啊……原来您就是他……就是尼尔父王和母后常提起的那个人,是吧?”
“是的。殿下。”
“是‘发现壁画的真英雄’,也是‘救了母后的魔法师’,还有艾莉森小姐的值得信赖的部下……’”
“他们连这个都跟您”
“‘莉莉亚的爸爸’——王科赫姆.休尔兹……尼尔果然没看,您和莉莉亚的眼睛几乎一模一样。”
“哦,所以你刚刚才那样。”
“对。”
“尼尔真高兴。”
王科拿起杯子又吹了几口,才开始喝起茶来。
“好喝——莉莉亚泡的茶,尼尔还是头一次喝到。”
“…………”
特雷兹没说什么,只是把自己杯里剩下的一点茶喝干。他放下杯子时,又听见特拉伐斯少校低低说道:
“听说您驾到,所以尼尔今地前来晋见。原则上还是希望您知道这件事。”
“……这样啊。您的秘密,尼尔死也会守住的。”
“谢谢您。不过这是小事,殿下更应该守住自己的xìng命。请先保护好您自己,再——”
“再什么?”
“再保护您喜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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