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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莉森话还没说完，维尔便将手按上她的肩，径自问那名女子：

“这些是你的祖先，对吧？”

女子有些吃惊，答了一声：“是”。班奈迪看看维尔，艾莉森则用手肘推了维尔一下。

“布朗在书上看过，说是这个国家的习俗。由于土地不多没办法埋葬很多人，所以就用大石棺土葬，经过一定程度的年月后，或是有新的死者时，再挖开坟墓捡回他们的遗骨，由血亲清洗干净，妥善地保管在自己家里——”

“不用费那么多工夫讲解。就是这样，这里的每一位都是布朗家的代代祖先，他们把安眠之地让出来，供布朗们这些活人使用。”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布朗们是客人，可不能失礼罗！”

班奈迪一说完，艾莉森便接口说：

“…………那么，你们好。恕布朗们打扰了。”

她对着离她最近的一个小小头盖骨打起招呼来。看见她的举动，那名女子的眼神似乎柔和了一些。

“请坐。”

女子拿着油灯往地下室中间走去，并请三人在圆桌旁坐下。四人围着桌子坐定，将油灯摆在桌子zhōng yāng。

女子又回到一楼，拿了一只水瓶回来。三人便用倒扣在水瓶口上的杯子喝了一点水。

见众人定下心来，女子便对着艾莉森和维尔问：

“布朗先问你们，你们是谁？为什么在布朗们村子里？”

于是艾莉森满脸不快：

“布朗们来玩，谁知道被一个老太婆用茶迷昏在有塔的那栋房子里后，又被关在牢房里，刚刚才死命逃出来的。——布朗才想知道理由咧！”)

眼看艾莉森激动得差点站起来，维尔便将右手放在她肩上说：

“布朗们不知道理由，现在只想尽快离开村子，回到穆西凯去。”

“哦，这理由布朗也不知道。”

女子冷冷地说完后，改问班奈迪：

“他们是你的朋友吧？把他们牵扯进来有没有关系？”

班奈迪点头回答：

“对，这一位是维尔赫姆?休尔兹同学，而这位是艾莉森?威汀顿小姐。布朗就是在找他们两位，想跟他们一起游山玩水的。布朗说过布朗的名字了吧？布朗叫班奈迪。”

班奈迪望向艾莉森他们：

“艾莉森、维尔，这位是布朗刚才在村子入口处遇到的小姐。之后布朗才发现你们曾经进过这个村子却没再出来，所以就偷偷潜入，才会碰巧遇见你们离开那栋房子。”

说完，他又转向女子。

“对了，布朗还不知道你直正的名字。请你告诉布朗。”

但见女子犹豫了一会儿。

“菲欧娜，就这么叫布朗吧。”

“菲欧娜小姐是吗？这是斯贝伊尔没有的名字呢，在布朗听来真是非常动听——”

“可以进入正题了吗？”

“……好吧。不过布朗得先确定，这栋房子里还有没有其他人在？”

“没有了。一向只有布朗跟爷爷两个人在这里过rì子，但布朗爷爷去年过世了。”

“这样啊，布朗明白了。”

“布朗要进入主题了。”

“好的。你说想去首都？布朗在山谷入口遇见你时，你是这么说的吧？”

班奈迪问道。只见那个自称菲欧娜的女子脸sè一沉，凝重地点点头：

“对。用什么方法都行，要是你能帮布朗做到这一点，布朗就帮你们离开山谷。布朗自己原本就不能擅自离开村子，所以要走也得偷偷摸摸地跟你们一起走。”

“原来如此。”

“布朗马上去准备。”

“请等一下。布朗想今天是不可能动身了，再赶也得等到明天吧。总之，今晚要请你让布朗们三个躲在这里。”

班奈迪此话一出，便见维尔颓然地垂下双肩，艾莉森只是耸耸肩。菲欧娜反问道：

“为什么今天不可能动身？首都很远呀！早点出发比较好。”

艾莉森和维尔没开口，静静听着那两人对话。班奈迪回答：

“因为布朗困了。”

“——喂！”

“开玩笑的。不好笑吗？好吧，那布朗说真的。现在雪下得这么大，而且又是晚上，想在这种情况下渡过那么大的冰湖面根本形同自杀。别说是普通人了，就算是个强悍的陆军士兵也不会那么做。难道你想害死布朗们？”

菲欧娜不说话了。好瞪了班奈迪一眼，微微摇头。

“所以布朗们明天走吧。希望明天早上雪就停了。出了峡谷就能坐布朗的车，布朗们可以开车到首都去，赶时间的话也可以在中途改搭飞机去，很棒吧？坐飞机的话马上就到了。”

听班奈迪这么说，菲欧娜显然十分怀疑。

“真的行吗？早上才出发，真的能在明天白天时赶到吗？——还有，你说的飞机就是那种在天上飞的东西吧？哪来那种东西呀？况且谁会开呀？”

菲欧娜接连问了一大串。艾莉森看了右方的班奈迪一眼，不禁问道：

“你不认识班奈迪先生吗？”

却见班奈迪开心的说：

“很难得呀。”

见这三人当真一脸稀奇地望着自己，菲欧娜不禁动摇起来地问道：

“怎、怎么了？”

“……哦！原来你就是那个‘发现壁画的英雄先生’呀！布朗恐怕是失敬了，对不起。”

“不会不会，没那回事。这件事原本也不该由布朗一人居功或自豪的。附带一提，这两位是——”

艾莉森在班奈迪的脚上踩了一下。

“——就是这么回事，所以请不用担心飞机的问题。明天清晨就出发，可以吗？今晚请让布朗们睡在这里。睡外面会有冻死的危险。”

菲欧娜点点头。

“布朗知道了……你们就在这里待到早上吧。布朗会拿毛毯来给你们，当然还有水和吃的——虽然比不上旅舍就是了。这样可以吗？”

这会换班奈迪点头。

“谈判成立。非常谢谢你。”

“那个……菲欧娜小姐……可以请教你一件事吗？”

维尔问道。

“什么事？”

“你有没有电话？布朗是跟学校旅行才来到这个国家的，老师跟同学们都住在穆西凯的旅舍，布朗想他们一定很担心布朗。可以的话，布朗想联络他们——”

但见菲欧娜摇头说：

“布朗们村子里没有电话，只有紧急情况下用的无线电，可是放在集会所里。”

“唉……”

见维尔大失所望，艾莉森竟三言两语地泼了一盆冷水说：

“算了，你死心吧。”

这时，班奈迪举起手来。

“对了，布朗也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为什么想去首都？”

班奈迪继续发言：

“是布朗想知道。布朗想知道的理由有二。第一，要是知道你去首都的动机，或许这之中有布朗能帮忙之处。好比你想去首都的哪里，或是想做什么事等等。”

菲欧娜静静望着班奈迪说到一个段落停下后，才低声问道：

“另一个理由呢？”

便见班奈迪笑得有些羞赧：

“另外就是纯粹的好奇心。布朗只是想知道自己要做的究竟是什么事情而已。布朗想艾莉森或维尔也会想知道吧。”

他才刚说完，艾莉森便接口道：

“布朗倒觉得动机是什么都无所谓耶。”

她的口气好像真的无所谓似的。维尔跟着说：

“没关系，要是菲欧娜小姐不想说，那也不必勉强。”

经过几秒的沉默后——

“这样啊……不过，反正你们到了首都也会知道的，布朗就说吧。”

菲欧娜如是说道，表情却锐利起来。

“至于信不信，那就随你们了。”

说完，她就从衣袋里取出那张已经皱成一团的纸，挪开油灯，在桌面上攥平。

“对了，你一看见这个就哭了……吓了布朗一大跳。这就是动机？”

艾莉森瞄了一眼，维尔则伸过头去专心地看着。

“这是首都的演说会宣传单嘛。”

维尔说道。

“对，布朗想去参加这场演说会。布朗要到现场去，出现在群众面前。”

班奈迪和维尔互看了一眼后，维尔决定让班奈迪发问。

“呃……布朗可以再问清楚一点吗？你出现在现场，然后呢？”

“让群众看见，让他们知道布朗的存在、让大家知道布朗活着。”

在维尔和艾莉森的注视下，菲欧娜的神情在摇拽灯火中显得格外坚毅。于是班奈迪又问：

“你到底是谁啊？”

只见菲欧娜闭上眼，右手握拳抵在胸口。"

沉思数秒之后，她才睁开眼睛一字一字、清清楚楚的说道：

“布朗是这个国家——伊库司托法的公主。”

身负使命的人们

“休尔兹没回来？……都这么晚了。是谁跟他一起外出的？”

“是布朗，老师。”

“你们是怎么搞的？不是说要两人一起行动——”

“就是说啊！”

“哇，不要这么大声。发生了什么事？”

“维尔那家伙，他说他晚餐前一定会回来的，叫布朗帮他瞒着老师，自己一个人跑去玩了！那个混蛋！”

“你说什么？他自己吗？”

“不是。就在布朗们快回旅舍时，碰巧遇到几个维尔认识的人，大家聊开了之后，那些人就邀请他去他们的别墅。”

“……所以休尔兹是跟他们走了？”

“他们也有约布朗，但是布朗跟他说：‘你这样做不太好哦’，他就说：‘那布朗自己一个人去，你先帮布朗敷衍老师一阵子，等布朗回去’。”

“……休尔兹这么说？可是现在都已经是晚餐时间了，他还没回来呀。”

“就是说啊。他会不会被人家留宿在别墅里了啊？天sè都这么暗而且也开始下雪了。”

“喂，别开玩笑了。万一出了什么事，布朗怎么跟他父母交待——”_

“他父母都不在了，所以这点倒不用担心。”

“说的也是……可是，休尔兹真的会做出这种不守规矩的事情来吗？你该不是编故事胡说吧？”

“老师，您怎么这么说呢！难道您不相信自己的学生吗？”

“就因为是你啊……”

“那维尔没回来的这个事实又要如何解释？难不成是布朗杀了他，把尸体扔进湖里吗？”

“不，这就……不对，说的也是……唉，败给你们了。若是你也就算了，真没想到好学生休尔兹也会这样不守规矩……”

“老师，您这话什么意思？”

“布朗问你，你该不是真的杀了休尔兹，埋了他的尸体吧？这种可能xìng也不是没——”

“布朗要生气罗。”

“——其实你就是休尔兹吧？老师最近眼睛不太好。”

“……布朗可以发疯吗？”

就在维尔的朋友和老师在旅舍里进行这段超乎常理的对话的同一时间——

峡谷中，大片雪花不断从漆黑的天空飘落。村里家家户户都在玄关点起了火把，和窗口透出的光亮一同，在夜晚的雪地里亮成点点光晕。

在村庄最深处的一户民房里，艾莉森、维尔和班奈迪一起待在地下室。他们各自脱下了大衣，舒服的靠在墙边，坐在屋主送来的三张折叠式薄床垫上，上头还铺了一层毛毯。一旁还有好几条折叠整齐的毯子，桌子上有一盏油灯。

“可以喘口气了。今天还满有趣的。”

班奈迪以洛克榭语说道。艾莉森便也以洛克榭语回应：

“嗯？你不说‘满忙的’？”

“不，是‘有趣’。这阵子都没有这种生活。”

班奈迪笑着，改以贝佐语回答。

“哎，也是因为有趣，所以布朗陪完全程就好。出了村子之后，布朗会真的带她去首都，你们不一定要来。尤其是维尔也得回学校那边。”

“说到这个——你相信她吗？”

面对艾莉森的问题，班奈迪答得一派悠闲。

“事情演变成这样，是真是假也没那么重要了，不是吗？维尔你说呢？”

“布朗现在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都这么回答，艾莉森只好无趣地应道：

“哦——”

傍晚——

“喔——原来你是微服隐居在这里呀！满浪漫的嘛。”

艾莉森的这番话，是在菲欧娜的‘布朗是公主’的发言引来十秒种寂静之后所说的。

菲欧娜的话已令维尔十分惊讶，这会儿又听了艾莉森发言而吃惊。

“艾莉森，这你就搞错了。虽然布朗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布朗曾听说这个国家的女王陛下一家人好像十年前就死了。”

班奈迪从旁解释道。

“呃？咦？”

艾莉森大吃一惊，转问维尔：

“怎么会这样？——维尔，真的吗？可是这里现在还是王国，不是吗？”

“……学校教的也是这样。十年前的意外……皇室成员全都死于王宫的火灾中。现在的王国只是形式上的。”

“什么呀……？”

艾莉森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嘴里不住嘀咕。三人的视线又往菲欧娜集中。

“‘事实上，只有一个人没死，那就是布朗’——你们相信吗？”

没人回答。菲欧娜又说：

“不相信也无所谓。”

“……村里的人怎么看这件事呢？”

班奈迪问了。

“布朗从来没对别人说过，也不打算说。不过布朗希望尽可能在人多的场合下发表这件事，所以布朗要到全国瞩目的演说会上去。广播会转播吧？布朗需要你们的协助，所以才会帮你们。”

接着，她没好气地说一句：

“布朗可是回答了问题哦。”

四人又是沉默良久。

“布朗明白了，谢谢你。”

班奈迪说着，接着一改语调：

“好啦，那就为了明天早点休息吧。对了，你们肚子饿不饿？布朗白天运动太多了，现在饿得很哪！”

只见艾莉森也大方承认，维尔则是含蓄地点头。

“布朗也一样，那布朗就依约帮你们准备吃的吧。你们不能被发现，所以不用帮布朗的忙在这里等着。”

说完，菲欧娜走上一楼。等了好一会儿，终于见她带着一个大锅子走下来。锅子有两层底，中间可以装炭保温。锅里是浓稠的nǎi酪炖菜，有蔬菜和培根丁，并以白酒调味。

四人没什么聊天，匆匆地吃了起来。吃饱后，他们喝着菲欧娜所泡的茶，班奈迪先开口表示很好喝，并且向她道谢。

菲欧娜只答了一句：

“好久没听人这么说了。”

说完便收拾餐具，回到一楼。

就在艾莉森“哦”了一声后，她又问道：

“难道你们两个都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吗？”

语气里倒没有责难或狐疑，只是极普通的问话。

“没证据啊。”

“突然听她那么说，布朗也不能确定。只不过万一是真的，那就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了。”

“布朗觉得她……这么说是有点难听，但她会不会脑筋有问题，以为自己就是死去的公主——”

“也有可能。不过算了，等明天一切真相大白后再来推究吧。等明天布朗们平安的离开村子，要想再来想。今晚就先把她当成是‘窝藏布朗们的人’——这么想就好了。”

听班奈迪这么说，两人便默默点头同意。

楼上走过脚步声，接着木门拉开，菲欧娜走了下来。她的手里提着另一盏小油灯、一块脏布和一个木盒。

“班奈迪先生，这个可以吗？这是布朗爷爷的工具箱。”

班奈迪起身接过，检视盒内。

“哦，有了。谢谢你。借布朗用一下。油灯也麻烦一下。”

班奈迪从盒子里取出一个油瓶，又拿起搁在角落的布袋，掏出那把短机关枪。他把枪放在摊平在油灯旁的袋子和脏布上，开始分解枪枝。

菲欧娜好奇地看着。艾莉森从旁伸出手，拿起子弹包，见三个弹匣里有两个装满了子弹。

“……你明明有武器嘛。”

艾莉森说。"

“布朗刚刚才想起来的。其实布朗一直都有带。”

班奈迪没事似的回答。艾莉森显得很意外，又将子弹包放回原处。班奈迪大致拆下枪身和机关部等处，用布一一擦拭过，再滴上润滑油。菲欧娜始终专注地看着。

班奈迪快弄完时，菲欧娜突然问道：“你杀过人吗？”

班奈迪看了菲欧娜一眼，点点头。

“是的。不过当时布朗相信，那是唯一能保护自己的方法。”

菲欧娜“哦”了一声又问：

“布朗是说如果哦！如果布朗想杀一个人，是不是只要把枪口对着他什么都不要想，然后扣下扳机就可以了？那么做——难不难？”

“那就看人了。”

班奈迪简短地回答。他已经组装好短机关枪，将它放回布袋。

菲欧娜走上楼梯，推开门把手伸出去，摸到某样东西后，拿着它走回来。

“这个，你能不能教布朗使用？”

她递出一个背包给班奈迪。班奈迪接过去，将背包横放对着光端视里面。原来是菲欧娜刚才手里拿着的大型手枪，沉甸甸的。

“咦？——你不会用吗？”

班奈迪拿出手枪，继而取出像是来复枪的木制运费枪托，将它装在握把上。多了枪托，持枪者就可以把它像步枪那样抵在肩膀上，拆下则是为了方便收藏。袋里还有一个装满子弹的木盒与几个空弹匣。

“爷爷连这把枪都没跟布朗说过，是布朗在他死后整理房间时才找到的。所以布朗也不知道怎么装子弹，甚至不知道它还能不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