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面在喉咙深处苦笑,一面流出了不甘心的泪水。哀伤、不甘心、甚至到了身体都随之颤抖的程度。
“啊啊,我知道。我知道你不在乎。我非常清楚!……只是我自己擅自讨厌――若无其事的你,甚至不把寂寞当成寂寞的你……!”
雷华公抬起手,轻轻抚摸着一面哭泣一面丢下这番台词的男人的华丽的火焰sè头发。
“法迪,为什么哭泣?”
“少罗嗦!那是本大爷的zì yóu!”
一面紧紧地紧紧地,用好像要勒断敌人脖子的力量抱住他,塞法伊德一面吼叫。
然后――他觉得友人在自己耳边无声地笑了出来。
“你没有必要好像小孩子一样哭泣。你的心愿早已成为了过去――”
“……嗯?”
“那是在认识你大约一年左右的时候。当你在森林中午睡的时候,三头的凯鲁贝洛斯接近我们试图把我们当成食物。我用雷击杀了它们――”
“三头的凯鲁贝洛斯……?”
“当时你还把碳化的尸体送进嘴巴里,结果因为太苦而差点哭出来。所以我做了冰块给你漱口。……虽然也许你已经不记得……”
那个小小的朋友已经变得相当巨大,现在也像这样呆在自己身边。
就算塞法伊德不记得那天的事情,只要阿尔法多本身还记得,心情就不会有所改变。但是,从很久以前就不再央求冰块的友人,对那天的事情还保留着强烈的记忆。
“啊!那个漆黑一团、超级难吃的东西是凯鲁贝洛斯吗?哭得要死,还有粉末一样的东西贴在嘴巴里面……那一次就让我受够了。就算是现在,每次把黑sè的食物送进嘴巴的时候,我都做好了随时吐出来的准备呢!”
“吃完冰块的你,跑到了坐在那里的我的身边,抱住了我的身体。在那之后,就带着一脸幸福的表情闭上眼睛――”
“嗯。我非常喜欢阿鲁。和你在一起会很开心、快乐、舒服,而且还有安心感。让我觉得想要一直这么下去。那时候的我,就好像是幸福的结晶体。――所以。”
为不知不觉放松的手臂再次注入力量,塞法伊德抱紧黑凤凰的化身,这次用呢喃般的口气重复刚才的话。
“――我讨厌看到阿鲁总是孤零零一人。让我体验到那种程度的幸福的你却处在不幸中……我觉得这不公平。明明非常喜欢你,却无法让你幸福,这样的自己太没用了……我非常的,难受。”
“只是因为你自己怕寂寞,所以才一心认定我也是这样。……就算孤单一人,我也随时可以感受到那天的感情,感觉非常充实。我从来没有觉得孤独。――只是因为和我在一起,就露出那么幸福安心表情的小小红凤凰。仅仅是因为自己的存在,就可以让什么人如此地感觉到幸福。你不知道亲眼看到这一点,亲自确认到这一点对我来说是多大的幸福。那个瞬间,我觉得自己的一生……已经充实到了不再缺乏任何东西的程度。”
“……是吗?我完全不记得那时候的你是什么样子了。毕竟我那时是真正的小鬼。吃饭、游戏、睡觉,只要觉得舒服就万事大吉……哎呀,什么嘛,这不是和现在没什么变化吗?”
轻松打趣的塞法伊德已经恢复成了平时的他。
“你刚才曾经说过,希望我庆幸活下来,希望我能感到幸福吧?你早已经带给了我幸福哦,法迪。……我没想到没有告诉你这一点,居然让你如此痛苦。对不起……真的非常抱歉。”
阿尔法多从心底表示歉意。
就算友人没有同样的感情――就算他已经不记得那天的事情,就算他完全不在意,就算指摘自己这样只是自我满足,他也只能点头。
炎凤凰的化身放开了他的身体,用拳头粗鲁地擦擦泪痕,好像为了掩饰羞涩一样地嘀咕。
“不,算了,那个……。年纪不小的两个大男人,满脸认真地讨论这种事情也很丢脸的说。啊啊,我都到了这把岁数,居然还像个小鬼一样苦恼,真是难看死了……”
“不管是凤凰还是人类,能够为了让朋友获得幸福,而认真到哭出来的存在究竟有多少呢?我的朋友只有一个。终身也只有你一个。但是,我不觉得自己的人生逊sè于那些拥有成百上千的朋友的人。”
在阿尔法多淡淡的语言和声音中,包含了无比的真情。
平时不管听到什么样的赞誉都可以游刃有余地承受的炎烈王,涨红了脸孔,好像个少年一样羞涩地低头看着下方。
就算因为是最后,也不用奉承到这个程度吧?他嘟嘟囔囔地说着。
但是――
“我宝贵的友人啊。我必须对你的泪水做出回报。”
“啊?已经够了吧?拜托你不要一再提醒我自己哭得像个小孩子一样啦。……阿鲁,你到底要干什么?”
因为雷华公突然跪在自己的脚边而大吃一惊,塞法伊德试图拉起他来。但是,蕴含着魔力的严厉声音传了过来。
“不要动!”
被拥有对抗魔力的存在的语言所束缚,红凤凰王停下了动作。
凤凰使用魔力夺取对方的zì yóu,是和直接呼叫对方名字的无礼都无法相提并论的禁忌。凤凰和凤凰之间就不用说了,如果不是有相当的原因的话,就算对于其他种族也不会使用。
因为凤凰会把心灵和**两方面都夺走zì yóu视为最大的耻辱。正因为他们拥有这种超高的自尊心,因为他们是最强的幻兽,所以它们把这个定为不能对其他种族实施的丑陋行为。
魔力强大到有可能束缚炎烈王动作的凤凰,就只有雷华公而已。
塞法伊德做梦也没有想过好友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正因为如此,他对于阿尔法多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非常恐惧。
雷凤凰的化身单膝着地地跪在无法动弹的凤凰王面前,低头说道。
“我发誓,直到生命终结为止,我都会保护幻兽王的誓约者?圣女王,为了她治世的安定而不惜努力。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在我违背这一誓约的时候,我的身体都应该被撕为碎片――“
塞法伊德一面听着好友不带任何感情sè彩地流畅编织出的语言,一面拼命试图挣脱束缚自己的魔力。
――不要这样!不行!你不要做那种事情……!
不光是动作,连魔力都完全被封印在**内侧,所以就连使用风灵对话都无法做到。就算塞法伊德一时大意,但是在没有直接呼叫名字的情况下就能做到如此完美的抑制,只能认为这中间存在相当的魔力差距。
他感觉到了阿尔法多一方的强烈意志和觉悟。
双凤凰之一,让双手和另一边膝盖也碰到地板,吻上了红发男子的脚尖。
那是在人类世界偶尔会看到的,向对方宣誓绝对服从和忠诚的姿势。
在感觉到什么来临之前,**已经率先反应。那是让人会产生强烈的呕吐感,从凤凰的感觉来说,绝对不会出于自己的意志进行的行为。
收回膝盖后,阿尔法多仰起头,他们的视线终于接触到一起。
仿佛没有一丝乌云的苍穹sè的眼眸。在吸引风灵,就连古代jīng灵都为之着迷的双眸中,寄宿着强大的意志和魔力的光辉。
遭遇正面的凝视后,塞法伊德的意志就被捕获,甚至无法转移开目光。
“――我,雷华公阿尔法多,在这里和塞法伊德交换誓约。”
和通常的誓约无法相提并论的强烈负荷席卷全身,他能明显地感觉到魔力源泉的血液在身体每个角落都施加了咒缚。
使用了包含魔力的语言的誓约,反过来说的话也就会被誓约的词语所束缚。塞法伊德一向擅长寻找誓约的漏洞,反过来利用语言让誓约无力化。
但是,刚才雷华公所进行的誓约非常完美。就连由被誓约的一方宣布废弃,让誓约本身消亡的绝招都被封印。
虽然凤凰号称从出生起就知道自己能做得到什么,但那只限于自己魔力的强度和极限,以及四大jīng灵的加护的有无。并不等于他们就了解所有通过自己的魔力可以进行的魔法。
正因为如此,才可以在制约之中运用智慧,想方设法地寻找出窍门。
塞法伊德第一次发现还有这种魔力的使用方式和完美的誓约形式。
虽然双凤凰都拥有得天独厚的魔力才能,但是因为一个人生活的时间较长,所以雷华公从深切思考中获得了更多的东西。他到现在才发现这一点。
没想到居然要通过这种形式来认识到――
“……阿……鲁……!”
塞法伊德颤抖着身体,拼命抑制着激情,抓住好友的双臂把他拉起来。
在他开口之前,阿尔法多已经说了话。
“如果考虑到我留在人间界要担任的角sè,这应该是你的希望才对。”
“就算我期待你负责,也没有希望你付出牺牲吧?”
“这个形势最有保证,”
“我才没有希望那种事情!是你擅自――”
在中途对于这个口角感觉到既视感,塞法伊德想起了成为最初的争执起因的友人的那句话,于是放开了雷华公的手臂。
他用一只手捂住面孔呻吟出来。
“……原来如此。我也对你做了同样的事情啊……”
“我不是在责备你。只是,我也是抱着和那时的你同样的心情才去做的。”
“啊啊……。就算觉得自己是为了别人好,被强迫的那一方也未必受得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对不起。这次轮到我来道歉。我是个白痴。”
雷华公有些困惑地皱起眉毛,摇了摇头。
“我不是希望你道歉,也不是迁怒。你今后必须率领众多幻兽,建立没有人类的世界的基础。我只是想让这样的你没有后顾之忧而已。刚才的誓约,会保护你的誓约者,和她的统一王国。她的命运不会受到我的情绪和想法左右,你可以完全安心地踏上旅程。”
“失败啊。我应该再在这边留两三头凤凰的。”
拥有人类誓约者的凤凰并不是只有他们。如果让那些了留下来帮助人间界安定的话,阿尔法多的负担就会减轻。
“不。世界的分割状态会持续到什么程度谁也无法预测。迟早这边会连一头幻兽也不剩。人类必须尽早习惯这一点。凤凰的存在会给人类世界的影响过于巨大。有罗莱西娅这个誓约者,有习惯于孤独的我作为最后的凤凰留下来是最佳的方案。长老他们不是也如此认可了吗?”
“整天只会罗嗦的死老头子们的想法关我什么事!我可是同时失去了好友和誓约者。”
“不要这么说。因为不借助他们的力量的话就无法善后。――啊啊,天完全亮了呢。好久没有看过如此晴朗的青空了。”
如同阿尔法多说的那样,窗外露出的天空和他的双眼拥有同样的sè彩。
“因为大灾厄的关系一直都是接连不断的暴风雨呢。要在那种天气里面发动分隔世界的大魔法绝对不可能,所以拜托雪拉进行调整。这个做法果然是正确的啊。不愧是古代jīng灵大人,在风灵面前也是这么有面子。”
双凤凰肩并肩地无言眺望着青空。
视线继续停留在窗外,雷华公轻轻嘀咕了一句。
“法迪。你是不是还对我隐瞒了什么?”
“……咦?因为人家做了好多被阿鲁知道的话会生气的事情,所以人家完全不明白你在问哪一个啦?”
“……算了。假如你那么简单就会交代的话,一开始就不会隐瞒了。我也有没对你说的事情。所以就算是彼此彼此吧。反正也没有时间了。”
阿尔法多干脆地就表示了放弃,结果反而是塞法伊德脸上失去血sè。
“等一下!喂!难道说,你又要说什么因为只是你自己的问题――……”
说到一半的时候,塞法伊德将眼看就要第三度爆发的感情抑制了下去。他好像很烦躁一样撩起刘海发出感叹。
“我啊,虽然平时也很任xìng自我,但其实还是在极限的范围内进行了各种各样的计算,玩弄了各种小花招。可是只有在你面前不一样啊。什么也不用考虑,可以全部倾来。在你说随便你怎么做之前,已经任xìng到了极点……我自己都觉得孩子气到哭笑不得。我是在猛烈地撒娇呢。我也知道给你添了麻烦……虽然没有反省。因为我知道不管我做什么阿鲁都会原谅。”
听到这番虽然装出谢罪的口气还是在撒娇的语言,黑发的好友嘴角浮现出了微笑。
是塞法伊德让他产生的温柔笑容。他冲动xìng地伸出手抱住了那个身体。
“阿鲁……”
抚摸着说完这句就失去声音的好友的红发,阿尔法多带着和那一天同样的感情点了点头。
“……啊啊。”
就算世界被分割,就算再也无法见面,栖息在彼此胸口中的感情也不会改变。
太阳沉没在了地平线的彼方,月亮代替它用清冷的光线照亮了山顶。
也许是从刚才起就变强的风势吹拂着披风让他失去的话,雷华公阿尔法多的身体摇晃了一下。
在世界分割后的这十年内,他一次也没有怀疑过炎烈王的平安。可是不知道为何,他却一直抱有分离那天的早晨,就是永远的别离的预感。
塞法伊德一直隐瞒到最后的,就是自己的身体将会成为分割的基点。以及自己因此而提前死亡的事情。
虽然存在以前通过分隔世界的一部分而回避了大灾厄的记录,但是在漫长的时间长流中,实行那个的魔法咒文已经遗失。
炎烈王寻找到的代替咒文,是把世界分割为yīn阳两个xìng质维持下来。
要固定被分割的世界就需要能量,但是至少他们所在的世界并不存在能恒长供给庞大能量的东西。既然无法固定,那么就只能不进行完全分割,让世界停止在中途状态,然后依靠生活在两个世界的生物们所拥有的气的总量来取得平衡。也就是说只能选择这个不安定和不自然到极点的方式。
yīn界是以凤凰为顶点的幻兽们居住的世界。阳界是以人类为顶点的动物们的世界。――这样就等于要把和幻兽世界对称的另一个世界交给总是在同族间展开战争的愚蠢的人类们。
以长老们为首,所有的凤凰――包括提出这个建议的炎烈王本身――都认为分隔世界不可能靠着这种乱来的办法长久维持下去。但是,既然没有其他方法,就只能有他们来弥补人类的失败。
为了保护两个世界的平衡,幻兽王将成为祭品。凤凰在死亡的时候会将积蓄在全身的气释放出来,这样就可以把正在失去平衡的天平一口气拉回。
想出这种残酷的方案的人是炎烈王。
然后――为了拯救世界,成为最初的祭品的凤凰也是炎烈王。
就算是众多对于这个通过分割世界来进行暂时xìng救济的方法抱有怀疑的幻兽,看到牺牲自己的凤凰王痛苦的身影后,也难免会产生不同的想法吧?
我们幻兽必须保护――这个会因为大灾厄而消失的美丽世界。
在强劲吹拂的风势中,任凭长长的黑发飞舞蹈空中的雷华公阿尔法多,苦涩地皱起眉毛闭上了眼睛。
他明白。为什么濒死的炎烈王,下达了严格命令不许其他人通知阿尔法多,通知这个他多半比任何人都更希望留在身边的好友。
如果阿尔法多位于他身边的话,他大概就不能不说了。我讨厌疼痛。我害怕死亡。你要留在我的身边。――要和我一直在一起,阿鲁。
对于想要通过自己的痛苦和死亡来团结幻兽们,让他们步入新的世界的幻兽王而言,撒娇和任xìng都是绝对不容许的。
可是,阿尔法多也明白。在黑暗中,在一个人痛苦得无法成眠的夜晚,他一定无声地呼唤过了吧?呼唤自己唯一的友人的名字。
呼唤不在自己身边的友人的名字。
“……法迪……我也……我也想要和你在一起啊……”
如果他们能有别的命运的话,现在也一定还是在一起吧?
没有理由,没有语言,只是作为理所当然的事情。
当阿尔法多睁开眼睛的时候,他苍白的面颊上掠过一道红sè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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