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捕头浓眉一挑,充满戏谑地看着洛长安,冷然笑道:“朝廷的批文,岂是你一个贱民说看就能看的?还是乖乖跟我走吧,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很显然,那捕头在来之前,就已经很清楚洛长安的背景了,知道他除却跟苍山侯略微有点不算牢靠的关系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任何深厚的背景。所以丝毫不为洛长安的冷语恐吓所动,仍旧一副强硬的姿态,只要洛长安再不妥协,那就动手抓人,只要把人带了回去,到时候纵使苍山侯亲临帝都,也莫可奈何。
洛长安见那捕头把姿态摆得很是强硬,当下也不再废话,双手往身后轻轻一搭,不偏不倚地傲然挺立不动,他的态度也很明确,绝不轻易任人摆布,要动手就动手。
那捕头看到洛长安软硬不吃,嘿嘿一笑,朝身后的两名捕快歪了歪嘴巴,怒声喝道:“抓人!”
两捕快听到捕头的喝令,顿时脸色一寒,伸手握住腰间的刀柄,咔的一声就往外抽,可是堪堪拔出一半,一缕无形的清风悄无声息地从他们的手背上浮掠而过,他们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握着刀柄的五根手指尽数齐根而断,抽出一半的大刀又哐当一声归入鞘中,直到这时,他们方才感觉到疼痛,骇然惨呼出声。
变故猝然发生,那捕头心头猛地一跳,急急转身面向店外,只见一胖一瘦两个人缓缓跨进门来。
或许是不堪步行的煎熬,胖子的脸上满是汗渍,双眼眯成了一条缝,双手捧着腆出体外半尺有余的大肚皮,看到那神色凝重的捕头之后,顿时满脸热情地招呼道:“何捕头,什么风把你吹到西城的地界上来了?”
何捕头看到那胖子笑得太过热情,心中暗自突突,帝都龙城的人都很清楚,西城的金胖子对你笑得越是热情,那么你离死也就越近了。再加上胖子旁边还站着一个冷面寒霜的瘦高个,仅凭自觉,这个人比金胖子更为可怕,估摸着刚才以无形剑气斩断那两名捕快手指的人便是他了。
何捕头眼中的瘦高个自然便是叶长门了,他昨晚上带走萧半如题的牌匾之后,连夜找人制作,今日一早便做好了,于是邀金胖子一起给送过来,却没想到刚到店门口,就遇到了两捕快要对洛长安拔刀相向的场面,当时就怒从心起,扬起一缕剑气,将二人拔刀的手指尽数斩去。
洛长安看到叶长门右侧臂弯里夹着宽大厚实的匾额,心中感觉一阵温暖,这比叶长门刚才出手斩去那两名捕快的手指更让他感动,当下就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叶长门看到洛长安的神色,也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立即站过去。他刚斩去了两个捕快的手指,这件事最好不要牵扯到洛长安,还是暂时站在金胖子身边妥当。
金胖子见何捕头脸色变幻不说话,肥的流油的脸笑得更为灿烂了,漫不经心地呵呵说道:“何捕头,我昨天可是听有人说南城的柳老大让他的手下唐律到老柳树下收租子了,而且还是预期收租,我可是从来都没有听到过这样的事情啊,莫非是柳老大新立的规矩?”
何捕头见金胖子上来就话锋直指南城地下势力的柳老大,听得他一阵阵心惊胆跳,哪里还顾得上抓捕洛长安,紧紧皱缩着眉头,硬着头皮说道:“我没听说过柳老大有订这样的规矩,应该是那唐律欺上瞒下,胡作非为吧。”
金胖子听何捕头这么说,脸上的笑容不减,只不过声音却突然变得十分冷硬低沉起来:“哦,就算柳老大立了这样的规矩,收租也收不到我们西城的地界上来吧。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自从当年老马拆了五柳亭,老柳树那一块连带着整条十梓街可都划归到了我们西城地界吧。”
何捕头听得金胖子说起当年之事,顿时眉头扭曲成结,一张皮糙肉厚的老脸也涨成了酱紫色。
当年的五柳亭就建在那株老柳树下,柳氏五兄弟掌管着西城和南城地下的整个势力。后来突然有一天,金胖子口中的老马,带着仅有的几个兄弟从西城地下杀将上来,最后在五柳亭下以一人一剑力战柳氏五兄弟,一举斩杀了其中四个,将五柳亭连根拔起,柳如白在几位兄长的舍命保护之下,逃到了南城。
至今十多年都过去了,柳如白从未再踏入西城半步。这是南城地下势力中所有人不愿提及更无法忘记的耻辱。何捕头份属南城,其自身也算半个南城地下势力的人,对这一段典故自然清清楚楚,到现在他有时候还会做梦,梦到五柳亭被老马连根拔起的第二年春天,老柳树长了一春的红叶。
金胖子见何捕头憋着气不吭声,脸上的笑意倍增,只不过上面却蒙了一层淡淡的冰冷之色,口中依旧冷声说道:“老马这些年不大管事了,把西城地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交给我金胖子来管,你们总不能因为我金胖子年轻,能力不足,就骑到我脖子上撒尿吧!”
何捕头听到金胖子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不由得浑身微微一颤,连忙抬起头来,张嘴就要辩白两句,可话未出口就被金胖子挥手给拦住了,只见金胖子脸色陡然一沉,声色俱厉地说道:“何捕头回去帮我传句话,告诉柳如白,当年老马一人挑了五柳亭,我金胖子没那个本事,但手下死命的兄弟还有几个,要将他这最后一枝枯柳连根拔起,还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所以,以后西城地界上的任何事情,我都不想再看到有你们南城的人出现。”
何捕头听完金胖子这几句话,脸上的惊惧之色陡然消失的无影无踪,满怀愤懑地弹立而起,肃声说道:“金老二的话,我何常一定帮你带到,但是我今日是奉官命办差,前来捉拿杀人凶手,还请金老二行个方便,不要强加阻拦。”
何常于金胖子的威逼恐吓之下,最后竟然不再忍让退缩,反而生出一股铁骨铮铮的豪气,倒让人有些意外,也有些暗自赞佩。
金胖子短而粗的眉头上下摇摆了两下,不经意地瞄了叶长门一眼,见他神色不动,于是双手抚着肚皮,又恢复了那副笑呵呵的模样,淡淡说道:“能不能把批捕公文给我看看?”
何常皱眉沉吟了一下,伸手入怀,将批捕公文递到了金胖子手中。洛长安要看公文,他可以不给,但想要在西城地界上强行抓人,不经过金胖子这一关,也不好办。
金胖子拆开公文看了看,公文白字黑字,没有丝毫作伪的痕迹,不由得双眉微微一紧,将公文递到就在身旁的叶长门眼前。
叶长门眼睛都没往公文上搭一下,而是转眼看向了洛长安。
洛长安看到事情已经发展成了这样,如果再坚持的话,只怕很可能就要引发西城和南城地下势力昔日的旧怨,产生大规模的血拼。他不怕事,也不怕惹事,但是要尽可能掌控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凡事靠着别人帮忙才能解决,从而欠下太多的人情,非他所愿。
是以,在短暂的沉吟之后,洛长安洒然一笑,坦然说道:“这事也不难办,我跟何捕头走一趟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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