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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黄龙西至万事休(2 / 2)

铺天盖地的洪水宛如洪荒猛兽,嘶吼怒啸着冲进丰州城,最先遭殃的是南城那些低矮的民居,那些青砖泥瓦搭建的房子,如同纸糊的一般,洪水一到,顿时摧枯拉朽般将它们一一粉碎。溺水的人、惊慌的家猪和水牛、残破的木盆、断裂的床板、倒拔而起的树木、一切都绞在洪水中,翻翻滚滚地倾泻而去,汇入炎罗河,冲向同样低矮的北岸,又带走无数同样的东西,扑向更为遥远的地方。

洪水所至,整个天地一片肃杀宁静,唯有黄龙般的呜呜咽咽,轰轰隆隆,那是吞噬生命的声音,那是毁灭家园的巨响。

广源客栈到底是丰州南城里最好的客栈,至少足够坚实,待洪水于深夜间平静下来的时候,只被冲走了马厩和厨房,住店的客人伤亡甚微。

洛长安仍然默默地站在窗前,屋中的烛火早已熄灭,四下里黑洞洞一片,脚下楼板发出湿漉漉渗水的声响。大水扑来的刹那,直接淹到了二楼,待风浪平息下去,只淹到一楼大半,二楼楼板上的积水顺着缝隙往下渗,叮咚叮咚练成一片,在幽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响亮。

洛长安很清楚,这次大水是因他而起,若非他在桃花亭遇到公冶玄的时候,一再提点上游有危堤五里,公冶玄估计不会想到这里,而会想着用其他的法子对付侯庭芳。

或许,不管最后公冶玄想得到想不到引水淹没丰州城这一个点子,那段危堤都会崩决,丰州城同样会被淹,毕竟在这个双方斗得水火难分的时候,谁也不会去关注上游的危堤,更别说派人修固了。然而,这并不能成为洛长安开脱的借口,哪怕他提点公冶玄丰州城上游有危堤五里是一片好心,但架不住人为豺狼,其心甚毒且贪,他好心倒办成了坏事。

黑夜寂寂,风雨不歇,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水,将丰州城所有的人都变成了难民,侯庭芳紧扣不发的数百万石粮草一夜间损毁殆尽,难民无粮可食,无粮可抢,也没了生变的力气,拖家带口,顶风冒雨西上北迁,逃难而去,待得五日后风停雨住,偌大的丰州城只剩下一片菏泽,没了半点人间的生气。

洛长安所乘的大船因为停泊在避风处,并没有大的损毁,是以大水平息后的第三天,不等风雨停歇,船老板就招呼着众船客上了船,启程往帝都龙城进发。

这一日天色终于放晴,多日来一直沉着脸没有说话的洛长安在甲板上看了半天风景之后,突然转身对着站在一旁的叶长门执手长揖及地,平静而诚恳地说道:“叶大哥,三阳宫明年二月的春考在即,还请你指点一二。”

洛长安这几日见了很多以前没见过的景象,想了很多以前没想过的东西,不管是天宇皇帝也好,还是问鼎侯也罢,他们之所以如此霸道决绝,只因为手掌天下权柄。

他不论是要从问鼎侯侯府救出安澜,还是想要在以后遇到类似于丰州城的境况时能够做到心安志满,都要求他必须站到与问鼎侯同等的地位之上。而要入朝争权,入三阳宫便是一条捷径,天下三品以上,十之八九都有三阳宫的求学经历。

而他之所以求叶长门,是因为在临离开苍山城的那个晚上与月生山人促膝长谈的时候,得知了叶长门从三阳宫的第二座山里走出来的事。

叶长门出身三阳宫的事,知道的人其实并不多,此刻见洛长安突然向自己请教,眉头不觉微微一蹙,转眼看了看一旁的萧半如,见她神色平静如常,没有一丝异样,知道不是她泄的密。略微沉吟了一下,他探手扶起了洛长安,点头答应了下来。

与远去的大船上的宁静不同,留在丰州城的最后一拨人却不得安生。这一日风雨刚停,大门倾颓的府衙门前来了一拨人,清一色的玄衣雕鞍客。一匹白马从十三骑大棕马身后缓缓踱出,稳稳停在府门之外,马上端坐着一个俊逸而略带忧郁气质的少年,正是小侯爷布子衿。

侯庭芳和侯立杰这两位被酒色淘空了的父子,寒着脸迎了出来,身后半步开外,还跟着那个阴冷的少年付秋声。三人到了马前,恭然抬手执礼,齐齐道了一声:“小侯爷!”

布子衿轻轻嗯了一声,也不下马,漫不经心地朝三人身后扫了一圈,看得三人都极为不自在。侯立杰心虚之下偷偷回头望了一眼,只见身后满目疮痍,空空如也,不由得暗自有些纳闷,大为不解。

布子衿丝毫没有理会三人的神色,淡淡说道:“好好的一座丰州府衙,竟被你们破败成了这样,实在是该死。”

布子衿话音平平,但落在马前三人耳中,实如五雷轰顶,侯庭芳虚胖的身躯猛然一震,宛若筛糠一般萎顿余地,俯首顿拜不迭,惶恐呼道:“请侯爷饶命!请侯爷饶命!”

侯立杰眼中闪过一丝怒色,却又无可奈何地跟着跪了下去,付秋声倒是仍旧一副阴冷平静的模样,落落大方地跪立于地,犹有三分不卑不亢之气。

布子衿听侯庭芳绕来绕去地将请侯爷饶命的话说了不下十多遍,眉头轻轻一挑,略微有些不耐地说道:“有斗争就有牺牲,如今丰州城已成一座废城,再留你这个城主在世上,也没了用处。你是自己了断呢,还是我让人帮你?”

侯庭芳剧烈颤抖的身体猛地一僵,抬头无限哀戚地看了高坐马上的布子衿一眼,暗自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说道:“此番是我办事不力,死有余辜,只是能不能看在我为侯爷多年尽心尽力的份上……”

布子衿没等侯庭芳把话说完就抬手打断了他,冷然说道:“只要你死了,万事都有了交代,至于你儿子,不仅不会受到牵连,而且还会有一个比你更好的前程。”

侯庭芳听到“前程”二字,先是面色一喜,随即又是一忧,什么叫做好前程,那是要他的儿子侯立杰接着为侯府卖命啊。经历此变之后,侯庭芳暗自有些后悔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了,心灰意懒之下,这几日也想过让侯立杰逃走,但想到问鼎侯的手段和权势,知道逃也无用,就放弃了。

实实在在的,侯庭芳现在并不希望侯立杰步他的后尘,但又莫可奈何。微微沉吟了片刻,道了句感激的话,探手摸向腰间的长剑。只是长剑在手之后,竟又止不住颤抖起来,迟迟难以决断。

布子衿端坐马上,冷冷地看着侯庭芳,微微轻哼了一声。他这一哼,侯庭芳的手猛地一抖,脖子上顿时出现了一道深深的血痕,可离气绝身亡还差得太远,无论如何却再也下不了手去。

这时,跪立在一旁的付秋声陡然窜起,探手抓向侯庭芳持剑的手掌,用力往下一抹一带,一条血箭喷射而出,侯庭芳急剧颤抖了两下,继而气绝身亡,死不瞑目。

侯立杰跪在一旁将这一切看在眼底,忙俯首于地,既是表示谢恩,也是掩饰眼底心中的狂怒。

布子衿丝毫不在意小小一个侯立杰,倒是饶有兴趣地看了看付秋声,掉转马头,哒哒而去,口中淡然吩咐道:“你们跟我回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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