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洛长安挑选叶长门比剑,上来不拔剑却抛出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令萧半如大是不解,同时也是大为愤怒,暗道这小子又要施展骗术了,有心催促二人速战速决,但又碍于叶长门的情面,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喊出声来。
叶长门听到洛长安的问题,眉头却是微微一蹙,面露一丝凝重之sè,沉吟许久方才说道:“愿先闻三剑。”
洛长安含笑点了点头,娓娓说道:“庶人之剑,以意为锋,以气为柄,以筋骨血肉为脊,内通任督,外御天元,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洛长安对于修行之事虽未实践,却也略知其理,当下言简意赅地将脑海中时常梦想着的一幕描绘而出,倒显得十分的从容潇洒。
魏斯齐和月生山人听了,暗自额首,洛长安说得在理,境界也不小。萧半如则是不屑地撇了撇嘴,但凡修行之人,都知道这些,这小子倒好,还敢拿出来当众卖弄。
叶长门听了洛长安的话,嘴角也是略微起了一丝笑意,微微点头首肯了他的这一说法,问道:“诸侯剑何如?”
洛长安的脸上依旧一片云淡风轻,不慌不忙地说道:“诸侯之剑,以智勇之士为锋,以清廉之士为锷,以贤良之士为脊,以忠圣之士为镡,以豪杰之士为铗。此剑直之无前,举之无上,案之无下,运之无旁。上法圆天,以顺三光;下法方地,以顺四时;中和民意,以安四乡。此剑一用,如雷霆之震,四封之内,无不宾服而听从君命者矣。”
洛长安话如清泉叮咚,但是落在一旁诸人耳中,却是响如惊雷。从叶长门到月生山人再到魏斯齐,俱都肃容sè变,就连萧半如也不禁些微有点动容。她是苍山侯的女儿,自小于人事、于世事多有浸染,至今一十八年有余,还从未曾听人发表过如此振聋发聩的高谈阔论。不得不说,洛长安这小子骗人的本事还真有两下子。
叶长门是从三阳宫的第二座山里走出来的人,曾经也有过胸怀天下的时候,而今虽然得到苍山侯的赏识而寄居在侯府,衣食无忧,但实际上却是半生蹉跎,郁郁不得志。此刻听了洛长安这番诸侯之剑的论断,止不住心神摇曳,许久方才平静下来,拱手深深一礼,诚挚企盼道:“敢问天子剑?”
洛长安暗自点了点头,看来这次没有选错人,这叶长门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介武夫,而是深具博大胸怀之人,当下又舒心了几分,继续娓娓说道:“天子之剑,以燕谿石城为锋,齐岱为锷,晋魏为脊,周宋为镡,韩魏为铗,包以四夷,裹以四时,绕以渤海,带以常山;制以五行,论以刑德;开以yīn阳,持以chūn秋,行以秋冬。此剑,直之亦无前,举之亦无上,案之亦无下,运之亦无旁,上决浮云,下绝地纪。此剑一用,匡诸侯,天下服矣。”
洛长安的话音袅袅,现场一片沉寂,众人心中仿佛一面大鼓在暴雨的淋漓之下,震响不绝。要说先前的诸侯剑是深谙人事世事所致,不足为奇的话,那么这天子剑,完全以大乾天下版图为引,以暗合天道之言为喻,那气吞山河、指点江山的磅礴胸怀,可远非常人所能拥有!
其实,尚未修行的洛长安的境界能有多高?恐怕高不过三尺三!他之所以能有这番见识和论断,一则离不开他多年的知识积累,以及思索感悟,二则也得益于这段rì子以来对苍山侯那幅地图的钻研参悟,适才在被萧半如刻意刁难之际,忽而福至心灵,方才有此顿悟。
叶长门沉吟不语,脸sè变幻不定,额头上不觉出了一层大汗,良久之后,忽然束身长立,恭然执手,长揖及地,朝洛长安深深行了一礼,恳切说道:“先生剑道高绝,在下自愧不及万一。细想多年修行,竟连先生所言之庶人剑的境界亦多有不如,至今尚还只知瞋目语难,相击于前,上斩颈领,下决肝肺,简直无异于斗鸡,一旦命已绝矣,无所用于国事,实在是糊涂,昏聩。”
洛长安听到叶长门一口先生地叫着,兀自有些汗颜,不过听到叶长门深切的反省自责之言,心中又颇感慰藉,至少叶长门现在看起来,大病仿佛已然去了大半,浑浊的双眼再一次绽放清辉,显得无比的笃实清亮。
魏斯齐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之后,再也顾不得萧半如,悄无声息地溜向静思堂。要说从前他觉得洛长安没什么了不起,但今rì这一番论剑下来,彻底颠覆了他的认识,这样一个深具大胸怀、大气魄的年轻人,纵使没有半分修为,也是值得志在天下的明主扫榻相招的。所以,他要详细地将一切汇报给苍山侯,还要劝他更加的重视这个少年。
萧半如虽说也很是震惊,很是意外,但到底是大小姐的xìng格,见到叶长门对洛长安躬身执礼,自承不敌,当下就很不乐意,大步上前,寒声挤兑道:“夸夸奇谈,纵使你说得再怎么天花烂坠,只要你没在剑下取胜,我们之前所说的便作不得数,你今rì也别想见到我爹爹。”
叶长门见萧半如出尔反尔,脸sè不觉微微一沉,张口正要反驳,却被洛长安抬手打断了。
洛长安早就知道萧半如会不认账,他不想叶长门为他强出头,毕竟他说走就能走,得罪了萧半如也没什么大关系,而叶长门可还是侯府的剑士,得罪了大小姐,只怕以后得穿破无数双小鞋。
洛长安拦下叶长门之后,负手沉吟了一下,忽而微微一笑,探手拔出腰间那柄灰蒙蒙的长剑,瞥眼扫了一下站在不远处神sè略显不忿的其他几名剑士,懒懒说道:“刀剑无眼,我看也不必动手了,这样吧,如果有人能折断我手中长剑,我便认输。”
洛长安之所以做出这样一个决定,也是想借侯府剑士之手试一试这柄给他奇特感觉的长剑,倘若真是不凡之物,定然不会有所损毁,倘若毁在了那些剑士手中,证明此剑平凡,弃之也不可惜。
萧半如看着洛长安手中灰蒙蒙的长剑,秀眉微微一挑,撇了撇嘴,面露不屑之sè,回首淡然问道:“你们谁愿意上来试手?”
“我来!”
那个手长脚长状若猿猴的剑士一声大吼就大步跨了过来,探手抓过洛长安手中的长剑,两手各执一端,十分惬意地相对一折,按照预期,手中的长剑应该应势曲折,然而事实是长剑纹丝不动,他的手指却被勒得隐隐生疼。
巨汉剑士浓眉一跳,面露一丝尴尬之sè,嗨的一声,深吸一口气,双手愤然掰动,只见手背上的青筋突突直起,一直沿着手臂蔓延,很快额头上的青筋也暴突起来,一张瘦脸涨得青紫一片,可他手中灰蒙蒙的长剑仍旧毫发无伤。
咦!萧半如此时秀眉微动,面露一丝意外惊疑之sè,她没想到看起来黯然无光的蒙尘长剑竟然如此坚韧,也没想到没有半分修为的洛长安能有如此好剑。
巨汉剑士听到萧半如惊疑出声,脸上的尴尬之sè愈浓,当下也顾不得死要面子,撒手放下蒙尘长剑,探手自肩后拔出六尺阔剑,闷哼一声从天劈落,轰然斩在蒙尘长剑中段。
巨汉剑士这一击挟怨带恨而发,可谓是尽了十二分的力,势要挽回之前失去的颜面。可惜的是当他抬起阔剑后,看到的是地上青石碎裂如粉,那柄蒙尘长剑仍旧毫发无伤,甚而连一丝痕迹也没有留下。
至此,萧半如才由惊疑彻底变成了惊叹,双眼熠熠生辉地盯着地上那柄灰蒙蒙的长剑,就连站在一旁眼高于顶的叶长门,此刻看着静静横躺在碎石灰烬中的长剑,也不禁眼藏意动之sè,但或许是因为此剑是洛长安所有的缘故,那意动之sè只是一闪而过,随即彻底变成了一抹赞赏。
洛长安心中同样震惊,但更多的却是惊喜,一则是得了一柄难得的神兵,二则是证明了但凡与脑海中大魔经上的封印有关联的东西,都是不凡之物。
纵然心中高兴得手舞足蹈,但洛长安表面上还是装得云淡风轻。他缓缓走过去捡起了横躺在地上的长剑,斜举到萧半如身前,含笑问道:“还要不要换个人试试?”
巨汉剑士听到洛长安这么一问,满面震惊之sè顿时变成了羞愧,原本就颜sè很深的脸上,这会儿变得更深更沉了。萧半如也是柳眉倒竖,极为不满地怒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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