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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有人卖卜(2 / 2)

转眼间,十斤碧城仙酿已去了大半,一整条后腿的白鹿肉脯只剩下几根骨头。道士方才意犹未尽的停下,从腰间解下一只大葫芦,满满的灌了。叹道:“昔rì碧城仙山游历,已不知寒暑几何。不曾想今rì竟能重饮仙酿。此一坛酒,值得起小道金口一卦,玉笔一批。”

说吧,大袖一挥,将满桌骨头扫落,骨头落地,竟然摆成了一副yīn阳眼。道士装模作样的瞧了片刻,道:“昨夜素姑神去也,今朝青鸟使来赊。未容言语还分散,少得团圆足怨嗟。偏信慈云槎有路,岂知苦海事无涯?yù凭天外飞神剑,须向人间寄莲花。”

念完卦辞,道士又伸指向盘中蘸了蘸残余油污,在桌子上随手写了几个大字:“佛rì,不可说。”写毕,飘身站起,也不顾萱萱与沈飞劝阻,随手朝包二皮秃头上弹了一个脑瓜崩,便长身离去了。

待包二皮骂骂咧咧的追出去时,道士已不见了踪影。唯有门上兽口上悬着一个青sè布包,犹自晃晃悠悠。包二皮看那布包十分眼熟,又不敢妄开,取下来递给沈飞。沈飞接受一瞧,布包里包着沉甸甸四五十两银子,此外别无他物。骂了一声“死牛鼻子”,便将布包甩给了包二皮。包二皮接过一数,不多不少四十八两。又嗅了嗅布包上若有若无的马sāo气,知道是自己藏在床头下积攒了许久的私房钱。不由气的脸sè通红。心中暗骂:“臭道士,居然摆了老子一道。”

看样子,这算卦的老骗子似乎是知道阿呆的下落!萱萱顿时心情大好,连带对一向猥琐惹人厌的包二皮印象也好了许多。忍不住想学那道士,往他脑门上猛敲一记,只不过嫌弃他身上浓重的马sāo气儿,才终于没有下去手。叫过包二皮,笑吟吟的问:“皮皮真能做!那牛鼻子都对你说些什么啦?”

包二皮从未见过大小姐的态度如此和蔼过,不由得受宠若惊,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吞吞吐吐的道:“批了两卦。一是说咱们府上添了两匹小马驹,都是千里马。”

话题一进入“马”这个专业领域,包二皮顿时如打了鸡血一般昂奋无比,眉sè飞舞,手舞足蹈,颇有指点江山的气概:“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要说这臭道士,也算慧眼识马。小的早就看过了,那匹枣红sè的是侯爷坐骑配的种,血统高贵,神骏非凡,也算正常。但那匹小黑马,爹娘可都是土种,居然比小红马跑的还快,小的怀疑,这是变异了......”

沈飞听得不耐烦,踹了他一脚。骂道:“你是从马屁股里出来的?就知道马马马,说人!”

包二皮委屈道:“除了马,那道士只说了一条龙,一位仙。”

“什么龙?”

“潜龙,西去寻仙了。”

“哪位仙?”

“素姑仙。”

想起刚才的卦辞,萱萱沉吟道:“昨夜素姑仙去也,今朝青鸟使来赊。素姑又是谁?”

包二皮摇头不知。沈飞追问道:“还说什么?”

包二皮愈加吞吐,脸上也羞的通红,半晌,才道:“说如果我将他带进来,二公子一高兴,随便赏点东西,就够向祥林嫂家的女儿提亲了......”

沈飞顿时怒了,顺手解下一枚扇坠儿,劈头盖脸的砸向包二皮:“滚蛋。”

包二皮悻悻而去,留下萱萱二人苦苦寻思,不得其解。兄妹俩都暗自揣测:“潜龙到底是谁?究竟是说父亲还是说阿呆?父亲确实去高唐山寻仙了,可高唐有位素姑仙吗?素姑,听名字还是位女的,父亲千里迢迢,巴巴的去找的女的做甚?难道.......”

过了好一阵,包二皮竟然又跑了回来,不敢进屋,自门外探进一个硕大的秃头,扭扭捏捏道:“二公子,大小姐。小的......小的又想起来一句......那道士还说,素姑二字,反切为苏。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

沈飞气的直想骂娘。二话不说就抄起椅子甩了过去。萱萱也美目含嗔,柳眉带怒,恨恨道:“死道士,臭马夫。就知道唧唧歪歪。阿呆就阿呆,还搞个顺口溜。xxx!”

xxx是一句极其剽悍的粗话,连沈飞不是喝醉的时候都不好意思说。没想到妹妹居然骂的这么自然,听得他瞠目结舌。忍不住咳嗽一声,道:“检点。”

萱萱一门心思都系在了阿呆身上,对此毫不在意,嘀咕道:“这么说,他是向西了?可是西边有什么?”

“有苦海!未容言语还分散,少得团圆足怨嗟。偏心慈云槎有路,岂知苦海事无涯。”

沈飞念到这几句时,萱萱不由想起和阿呆在一起的rìrì夜夜,只觉得这几个月太过短暂,虽然她将回碧城的归期一再押后,但仍有很多话没有向阿呆掏出。阿呆还不知道碧城在哪里呢,rì后归来,该往何处去寻她?念及此处,不禁红了眼圈,湿了脸颊,碎了芳心。

见妹妹如此感伤,沈飞哄到:“佛门不是有句话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么?放心好了,等那傻瓜想你时,自会归来的。”

可萱萱的眼泪一旦开闸,便再也无法抑制。连rì来的压抑委屈牵挂思念俱都化作泪珠儿,一并汹涌而出。女人激动时,思维往往十分跳。她脱口而出一句让沈飞想吐血的话:“他.....他才不会想我呢。他是去做和尚啦。你看,佛曰不可说嘛。”

沈飞无奈,信口开河:“他敢!他怎么会去做和尚?你给他起名苏无尘时,他不是还不愿意,说这名字像个和尚吗?他敢去做和尚,我就阉了他!”

萱萱哭道:“都是谶语。我只想胡乱取个名字气气他,没想到一语成谶。哼,他要真做了和尚,我就扮成尼姑,天天烦他。叫他成不了佛,天天都下地狱!”

沈飞朝那油污字迹上看了又看,笃定道:“什么佛曰不可说,分明是佛rì。连佛都能rì,一般的小和尚也有七情六yù的。放心,他不会忘记你。”沈飞越说越粗俗,萱萱的哭声也越来越大。直哭的秋风止,明月静。不知过了多久,萱萱似乎哭的累了,加上连rì未歇,终于趴在满身油污的桌子上沉沉睡去。偶尔梦呓,还是带着哭腔:“哥,我讨厌和尚。”

附注:本章原回目“偏信慈云槎有路,岂知苦海事无涯?”取自我好久以前的一首七律。全诗是“曾缘chūn梦会烟霞,摒弃儒门入道家。偏信慈云槎有路,岂知苦海事无涯?南华妙谛齐天地,圣代灵风隔宦衙。今夜凭心吟短句,权当明rì奉迎茶。”诗写的一般,不多谈了。之所以抄这两句,一是自恋,爱惜羽毛。二是为下章埋个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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