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光席卷开来,仿佛带着银色火焰将两条巨龙烤成虚无,这一刻,天际间似乎隐隐传来巨龙的悲鸣声,在虚空中久久回荡,而双方气息各自崩散,逐渐消于无形。
夜色重新笼罩,左子婴大喜喃喃道:“传闻,五寨当家之中,武鸣山毛文龙夫妇可以凭双剑合璧的《武鸣山剑》与道气境初级修为相当,而如今看来,原来窦大哥和窦姐姐也可以,虽然还不知道他们身上的内门功法到底是什么,但显然厉害无比了。”
场中,一身黄袍、头顶金纹的尤然一动不动,脸色沉静得可怕,但如果有熟悉他性情的人在场,就知道对这种城府深如大海的人来说,表面上的宁静恰恰代表着内心之汹涌澎湃,只怕正无时无刻运转着许多奸谋。
片刻后,尤然嘴角一扬,冷笑道:“窦老六,你的伤势好的真快啊,这才几天,已经可以放心动手了吗?”
窦老六目光如炬,冷漠答道:“不劳尤洞主费心,在下自有高人相助疗伤。”
一旁,左子婴还记得昨日阮成川曾耗费罡气本源为窦老六疗伤,想不到效果颇好,如此才彻底放下心来。
“是吗?”
尤然言辞中意图模糊,好像在故意拖延时间。
窦小妹脸色不善,和窦老六传音道:“哥哥,这姓尤的今夜颇有古怪,既然明知对付不了我们,为什么还要独自前来?”
“你发现什么了吗?”
“没有•••如果说他是要等祝叔他们到来围攻我们的话,我不相信•••”
“不错,我也不相信以祝叔的为人会干这种以多欺少的勾当,可是,不知怎么,刚才我看见尤然的眼光中明显有种不一样的光彩,似乎他还在计划着什么。”
“我不明白。”
“唉,这件事也并非一日两日的因果,事实上,自从当年我们开创平阳寨,与他们四寨并列时起,我就总觉得尤然似乎对我们兄妹有所觊觎,不论是什么,总之从前他不好动手针对我们,这次却恰好捡着如此大好时机,只怕•••是要有所行动了•••”
短短几句传音,让窦氏兄妹心中如梗大石,也变得更加不安起来。窦老六所说的话并非空穴来风,而是这么多年来的一种直觉,事实上,他们兄妹连心,窦小妹也早已察觉到一些端倪,只是不如兄长这么明确,如今看来,只怕窦老六猜个正着,不论尤然对他们两个觊觎什么,总之是要趁这个机会假公济私,开始动手了!
一时间,窦氏兄妹心中念头急转,目光凌厉,望向对面的尤然。
与此呼应的是,尤然阴沉的目光中同样饱含着异样色彩,这种光彩在他的眼眸中逐渐流露、鲜艳,仿佛一团烈火燃起,再也难以控制。
他身躯颤抖,轻咬下唇,显然处于极度的兴奋之中,只是眼前依旧勉力镇定道:“不得不说,平阳寨窦氏兄妹绝非浪得虚名,我虽然只是道气一品境界,却毕竟修为跨入一片新天地,比你们强过太多,而你们居然•••居然能•••嘿嘿•••”
尤然深吸一口气,尽量语气平静道:“这么多年了,始终不晓得二位师出何门,今日可否相告,好让在下解开心中疑惑?”
“嗯?”
窦氏兄妹心中诧异,不料他有此一问,窦小妹毫不客气道:“不劳尤洞主费心打听,我们兄妹从来都是两个乡野莽夫,没有拜过师,也不像尤洞主一样是高门之徒。”
说道“高门之徒”四个字时,窦小妹语气放缓,明显有讥讽之意。
左子婴冷眼旁观,心中终于肯定道:“看来如我所料,这尤然也和敖匡他们三人一样出自某个师门,《金纹掌》应该就是他们的师门绝学。”
窦小妹语气中的讥讽并没有丝毫掩饰,所以左子婴也听出来了,只是他并不明白这所谓“高门之徒”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放下心中疑惑,左子婴转头望去,但见尤然听闻此言后脸色一寒,显然已经动怒,只是他似乎仍在迁就什么,当下不动声色继续问道:“那,不知二位修行的是何种功法?”
“嗯?你!”
一句话平淡如水,然而听在窦氏兄妹耳中却恍如晴天霹雳,这一刻他们终于明白,原来尤然长年以来觊觎他们的就是功法!
这一刻,窦氏兄妹相互对视,目光中无不是“原来如此”之意。
仔细想来,尤然此生为十三洞之主,其野心是想要将附近五寨联盟,自己当盟主,如此的话,所谓五寨联盟就成了他手上的一股势力,什么“同气连枝”“唇齿相依”全都是假话。
然而,要想实现这个野心,尤然面对的困难还有很多,首先就是修为问题!
事实上,平阳寨、良驹山、蟒山场、十三洞、武鸣山这五座山头虽然因为没有绝顶强者坐镇,所以远不如泰弓寨那般兴旺,可是五寨之内也是人才济济,中上层各头领修为不凡也就罢了,五寨中各位当家却绝不是当摆设的!
这其中,蟒山场魏驼子虽然实力最弱,但绝不是易于之辈,而除了他十三洞的其他三座山头,良驹山祝北望修为达到道气境三品,稳稳压尤然一头,武鸣山毛文龙夫妇联手,足以和他抗衡,而窦氏兄妹虽然在这么多年来极少出手,但一出手必定惊人之极,没人敢怀疑他们的实力!
纵观五寨局势,尤然要想统并五寨,却连最起码的实力因素都不能稳稳压制住别人,又何谈其他诸如“四寨是否愿意”“联盟规制如何”等问题。
在尤然看来,良驹山祝北望在余州地界经营数十年,年纪大了,德高望重,如果五寨联盟,那么众人只怕要首推他为盟主,即使此人毫无权势之心想要让贤,那么毛文龙夫妇呢,窦氏兄妹呢,这些人无不是同道英杰,心气高傲,岂肯屈居于别人门下,而要想解决这种困境,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提升自己的实力!
尤然纵横一生,本身达到道气一品境界,可以说即使放在整个天下九州也是实力超群之辈,在余州地界更是数得上名号的高手,可据窦氏兄妹所知,此人生平并未修行过什么高明的内功心法,跨越境界困难重重,只这一处软肋便决定了他虽然天纵奇才,却难以在修道一途上走得更远,当年跨入道气境是因为他厚积薄发,侥幸所至,而到现在他停留于道气一品境界已经足足十余年了!对于一个野心家来说,这样的实力软肋是万万难以容忍的。
想通这一关节,窦氏兄妹脑海中的种种疑惑即刻豁然开朗。
尤然要想统并五寨,首先要解决的是自己的实力进展问题,也就是要想办法得到一门高明的内功心法作为辅助,这样才能以自己的天纵之姿在修行路上高歌猛进,直到完全压制祝北望等人。
而窦氏兄妹自从十年前现身,其身负绝顶内功之事已然成为不是秘密的秘密,五寨之人个个目光非凡,自然可以看出这门内功无比高明,比之祝北望的功法都要珍贵!
如此一来,窦氏兄妹的这门功法就顺理成章成为尤然的目标所在,只是任他想破脑袋怕也想不到,这门功法不但不凡,更是当年“地寇十一”“烟花寇”的成名依仗!
说起来,尤然此人不愧是城府极深之辈,这十年来自知时机不成熟,所以久久没有对窦氏兄妹动手,竟然隐忍至今,直到今日平阳寨已然成为众人大敌,他才堂而皇之的闯上山来,以为公之名,谋取私利!
说来话长,其实这整件事的前前后后本就相互关联,尤然一句故意掩饰的问话顿时让窦氏兄妹猛然惊醒,继而一举明知他的真面目。
心中震惊之下,窦老六和窦小妹二人不由得全身冒汗,自己身为别人的祖上鱼肉长达十年,直到今日才恍然觉醒,这种感觉足可以让任何人感到无比地后怕。
窦老六此时再也忍不住,一声暴喝道:“尤然!原来你这么多年来全是在觊觎我兄妹二人身上的功法,你了不起!果真能忍!”
“嗯?”
夜色下,尤然脸色猛地一变,全身戾气勃发,寒声道:“老六误会了,在下岂敢。”
此时的尤然不免大为疑惑,不料自己仅仅一句问话就将多年来潜藏于心底的秘密透漏出来,他有所忽略的是,眼前的窦氏兄妹二人貌似举止无拘无束,一副坦诚的草莽之辈,实则个个心思细腻,这么多年来虽然只是模糊感觉到他的不轨意图,但今日他刚刚露出马脚,就瞬间被撕破外衣,原形毕露!
当下,窦小妹前踏一步,冷然道:“你还要狡辩!也亏我们兄妹无知,这么多年来竟然没发现你这个朝夕共处的同道中人其实意图不轨!”
话音久久回荡在平阳寨顶,其中的怒意丝毫不加掩饰,让人不得不正面承受。
事到如今,无论尤然心中如何不解,但总之奸谋毕露,再也难以隐瞒,好在如今双方之间已然是敌非友,大可以放心撕破脸!
仅仅是一刹那的停顿,尤然忽然间张狂大笑,笑声中说不尽的沧桑得意,仿佛一只地底巨兽隐忍黑暗数十年,突然得见天日,所以忍不住野性大发。
“哈哈哈•••哈哈哈•••窦老六!窦小妹!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是怎样发现的,不过既然已经真相大白,无可避让,那就别怪我直来直去,今日我尤然必定要得到你们身上的那门功法!我们手底下见真章吧!”
伴随着阵阵狂笑声,尤然野性大发,前后性情大变,仿佛由一个文雅儒士突然变为山野狂人,众人只见他全身金光大作,已经奋然冲向窦氏兄妹。
而另一旁,左子婴茫然看着眼前的大变局,虽然亲耳听闻尤然的所谓“阴谋”,但前后因果不知,始终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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