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下山之时,天色已晚。嫦娥桂树兄弟亲自将左子婴送到棋盘山下,一路上,桂树满口抱怨,口口声声说臭小子捡了大便宜。
左子婴自离开泰弓山后便默默不语,一改往日流氓脾性,实则是因为心里仍在挣扎冉子琼所说之言。
十里山路,嫦娥头顶二人不到半个时辰便走过了。
此时,未到山下,便见整座棋盘山上隐约有点点火光。
桂树开怀笑道:“我说臭小子,你们前朝人都有半夜点火驱邪的习俗吗?”
“什么?”左子婴愕然惊醒,同样为眼前景象感到诧异。待到凝神细听时,竟模糊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完了!他们发现我偷跑下山了,是寨子里的人在找我。”
心慌之下,左子婴翻身跳下嫦娥肩头,向二人一抱拳道:“谢两位大哥相送,日后再去山寨拜访!”
说罢,就要转身跑路。
桂树大怒道;“好小子!我们兄弟二人贵为一寨之主,今晚亲自送你回山,你竟连请我们到山上歇息的客套话都不讲一句!”
“这个・・・”左子婴面现为难,并非他不懂礼数,事实上,他在江湖客套这方面还是很精通的,只是・・・
“对不住二位,今天我是私自下山到贵寨的,我心中仰慕诸位真好汉,至于我们棋盘寨其余人,却――”
“什么意思!难道真如大哥所说,你们这群前朝余孽还自命清高,瞧不起我们!”
左子婴心下苦闷,实在不想就此得罪这‘双子寇’,正要辩解时,忽听得一声暴雷般怒喝自身后传来。
“哪里来的狂妄之徒,胆敢蔑视我大尹后裔!今日老夫定要撕烂你的舌头!”
身后真人未至,左子婴已可感受到一股熟悉而爆烈的罡气挟风逼来。紧跟着的是众多火光与脚步声,半明半暗之下,只见一个身着便服的中年男子猛然冲向嫦娥桂树兄弟。那中年男子面目紧皱,身形移动之时竟将四周树木生生折断,显然在盛怒之下。而更让人暗暗心惊的是,此人貌似平庸,武道修为也并非绝顶,但其全身上下所散发出的气息如狼似虎,便宛如一个天生嗜血、战场之上纵横鄙夷的无敌战将!
左子婴霎时便认出此人乃是自己山寨中好友于潭之父,于都尉于灿,此人在棋盘寨中地位颇高,是少数幸存下来的惯将之一,也曾与自己的父亲同朝为官、同阵杀敌。
大惊之下,左子婴急切喊道:“于叔叔,误会!”
“哼!中山斧,‘大尹祭天’!”
一道耀眼斧光乍现,光彩刺目,罡气如刃,大有开山祭天之势。却是于灿不听左子婴之言,已顺势强攻向“双子寇”二人。
“可笑,区区一个罡气境的小将,在你们大尹前朝也许算个人物,可若是放在我等‘天地一百零八寇’眼中,嘿嘿,即便是武道修为最差之人也要远胜过你!”
讥刺之言清脆无比,正是“双子寇”中的弟弟桂树出言挑衅。
几乎与此同时,黑暗中一只黝黑巨掌凭空伸出,只见金色巨斧当空一顿,竟是被徒手接下了这饱含罡气的一斧。
左子婴喉头生刺,心中惨笑道:“妈的,又是徒手接,这大石头究竟是什么材料造的!等等・・・传闻‘天地一百零八寇’中虽然高手如云,但也有不喜武道、另以其余各种奇门绝艺闻名之人。据说这‘双子寇’便因天生体质特殊而不入武道,然而,哥哥嫦娥寇天生神力,徒手便可与道气境强者平分秋色,弟弟桂树寇则擅长暗器、乔装、下毒等各种旁门之术,乃至于飞檐走壁、缩骨塑形,是个极其难缠的角色,这二人虽然排名靠后,但即使在当年众寇聚义之时也是声名赫赫之辈・・・”
正当左子婴这始作俑者胡思乱想时,于灿与嫦娥二人却已斗得热火朝天。
“中山斧,‘太平盛乐’”
“梦里皇城!”
“笔墨兴亡!”
金黄色罡气如旭日东升,将夜晚树林照耀得一片辉煌。于灿手持巨斧一招招劈向巨汉嫦娥,每一斧都如堂皇盛世,浩然王气四处回荡。而反观嫦娥,却仍旧仅以徒手接招,不论斧法如何变幻,都只见招式施展时凭空一顿,便就此作废。
传闻不虚,嫦娥寇虽不习武道,但确可凭天生神力媲美道气境强者,对面于灿仅仅是罡气境,难免被死压一头。
而随同于灿前来的棋盘寨众人则多是元气境庸手,刚想上前助阵时,桂树寇冷笑着双手飞扬,也不知施展何种暗器,便将众人击倒在地,连痛呼声都没有。
场中局势明了,看来“双子寇”二人是因顾及两寨关系才心存善念,否则场面将难以控制。
左子婴欲哭无泪,在场边高叫道:“停手!停手!于叔叔,这二位是泰弓寨二当家和三当家,今日特地送侄儿回山,并非有意冒犯!”
“狡辩!”
于灿身为前朝将领,虽不见得职位多高,但本身便对这些江湖草莽有种优越感,今夜相斗许久,尽是被眼前巨汉压着打,心里早已憋了一股恶气,此时也顾不得什么情谊,对左子婴呵斥道:“刚才我明明听这二人侮辱我大尹后人为余孽,你既身为大尹子嗣,便该奋不顾身、以命相搏,为何还要维护外人!再者,今日你私逃下山已然犯错,竟然还敢结交这等草寇之流,实是为我等丢尽颜面!过后看你百里叔叔如何罚你!”
“我――”
于灿一口一个草寇,着实让左子婴听得心里有气,心想你还真是五十步笑百步,但碍于辈分,并不敢说出来。
一边桂树冷眼旁观,已然猜出左子婴的心思,心道:“这小子倒也够义气,值得结交,更重要的是为人心怀坦荡、凛然大义,比之这些自命清高、狂妄自大之人要好得多。”
“大哥,不必留情,既然这家伙还在做什么皇朝梦,那就送他到地府里当皇朝贵族去。”
“不要!”
“臭小子,我在帮你!”
“别,小屁孩・・・不,桂树大哥,你别添乱就好。”
战局之中的嫦娥寇却是淡定得很,只是一字一句对于灿道:“你这人,无赖,小兄弟明明,都说清楚了,你还,胡搅蛮缠・・・”
于灿目眦欲裂,忽地冷哼一声,大叫道:“大个子,接我一招,中山斧,‘吴刚伐桂’!”
“嗯?”
此招一出,左子婴心中一动,似乎想起些什么:“吴刚・・・别・・・”
桂树当下就笑道:“哈哈哈,傻将军,你嫌命长!”
黑暗中,于灿这金光璀璨的一斧尚未使出,便听得对面传来一阵浓重的喘气声。
嫦娥寇双目呆滞,巨大的身形颤动如簧,忽地大踏步上前,雷鸣般一声大喝:“这世上,没有,吴刚!”
紧随着,便是一记重拳当空袭来,于灿手中的斧头首先被轰飞,继而身形弹起向后,口中鲜血直流,显然已受重伤。
左子婴瞠目结舌,眼看着嫦娥寇不肯善罢,仍阔步向前走向倒地受伤的于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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