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松树下,孙青麟看着前来质问的少年,唇角噙笑,温文尔雅,心中却是暗惊。小白下山时不过刚刚炼气境界,天权剑诀第一层的修为,想不到短短数月竟然精进如斯,到了第三层,隐隐快要突破到天权剑诀第四层。
七星剑宗众多弟子之中。孙青麟资质虽不如叶沧溟、孟少黎、月玲珑高等各脉弟子辈的第一高手,但也是天资过人之辈,要不然当年也不会被外出游历的天枢峰长老直接收为入室弟子。可也是苦修不辍数十年才终于有如今天枢剑诀第四层的修为,只差一步就能到第五层炼神的境界。
筑基,炼气,炼神,炼虚,每一个境界之间的差距都是天渊之别,不可以道里计。每一个境界的提升,都是质的飞跃,如鱼跃龙门,一步登天,但相对的,每一个境界的提升都伴随着无比艰难和凶险,尤其是进入炼神、炼虚的关口,更是引发自身劫数,稍有不慎就会灰飞烟灭,一身修行尽付流水。
炼气是一个分水岭,炼神也是一个分水岭,更不要说炼虚合道这一境界了,到了炼虚的境界,便是真人,已经算是陆地神仙一流的人物了,举手投足之间,翻江倒海,摧山断岳,法力无边。修行一途,除了具备大智慧大毅力,还要有一定的机缘。
有的人虽然资质平平,但是机缘之下,有了奇遇,得到了某个前辈高人的遗泽,如丹药功法之流,脱胎换骨,一飞冲天;也有不少天纵之才苦修百年,只欠一份机缘,一丝顿悟,修为停滞不前,迟迟不能寸进,不能迈出那临门一脚,甚至在修炼的时候一不小心走火入魔,身死道消。
孙青鳞不知道这数月来小白究竟有何际遇,但看到这个从来都浑浑噩噩的傻小子如今竟然也有了这样的修为,不知怎么的,孙青麟心里隐隐有了一丝嫉妒。
“小白师弟,你不记得我,我却是始终记得你呢!”孙青麟温文而笑,让人生不起半点恶感。
“你也是七星剑宗的弟子?”小白倒是一愣,讶异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却始终想不起自己曾见过他。七星剑宗弟子众多,七脉之间的弟子平时也较少来往,就算天权峰的诸多内外门弟子,小白也不是全都认识,此时见孙青鳞认出自己,也只是一惊,很快又释然。
不过小白脸色很快又凝重起来,眼前这人修为显然高于自己,如果他出手阻拦,恐怕自己难以讨到便宜,问道:“孙家与你有什么关系?”
“我姓孙。”孙青麟淡淡说道,“你说我与孙家是什么关系呢?”
“你是孙家的人?”少年心中一凛,望着那人。
“现在的孙家家主是我一母同胞的兄长,前些时候你打伤的人是我的亲侄儿,你说孙家与我是什么关系?”孙青麟淡笑道,“几年不见,想不到小白师弟竟然已经有了如今的境界,可喜可贺!”
少年沉默半晌,却不做应答,最后抬眼看他,问道:“你想怎么样?”
孙青麟一怔,哂笑道:“是你打上凌云山庄,这番话该是我来问你才对吧?不知小白师弟你无端闯入凌云山庄究竟是想怎么样呢?”
“我要向凌云山庄讨一个公道。”
“公道?”孙青麟一怔,似乎是听到什么可笑的事,忽的冷笑起来,“什么公道?你也会在乎别人么?”
“什么意思?”小白隐隐察觉到孙青鳞似乎对自己颇有怨怼,不禁疑惑道,“我以前有得罪过你么”
“看来这些日子你经历了不少事情,至少不会再像以前那般幼稚天真,能看出来这点,倒是让我不得不对你刮目相看了。”孙青鳞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讥讽,说道,“不错,你以前确实做过一件让我很难堪的事情,而且直到现在我也还是耿耿于怀。”
孙青麟坦然直言不讳,倒是叫小白颇感惊讶。只是小白并不想与孙青麟过多纠缠,对自己以前做了什么事情让孙青麟耿耿于怀至今也无心去了解,便直言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这事我接下了。”孙青麟云说的淡风轻,浑不在意道。
“他们都死了,是被你孙青云派的人活活打死的,他们有什么错,为什么你们要下这么重的手?他们都已经死了,你怎么接下?难道你能让他们活过来?”想到山坡上的两座新坟,少年心中悲怒翻腾,目光灼灼如烧,盯着眼前的男子。
孙青麟不以为意:“我自然没有那等起死回生本事,几个山野村民而已,死了也就死了,你又何必如此较真。你不觉得你有点太过小题大做了么?”
“小题大做?他们都是我的恩人和朋友。他们是那么好的人…”听到孙青麟如此轻描淡写的语气,小白激愤难当,怒声质问道,“你们凭什么,凭什么那么对他们,凭什么就看轻了他们的性命?!”
“才刚说你有点长进,却还是如此幼稚!在这世上你所谓的公道,从来都不是你说要就能得到的。”孙青麟眼带轻蔑,气息一震,信手朝身前地面一划,一缕金色剑芒闪过,便在地上留下一道丈许的剑痕。孙青麟负手而立,“好,既然你要向凌云山庄讨一个公道,我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能从我身前这条剑痕过去,我便不插手这件事。”
“天枢剑气!”小白眼中一缩,孙青麟轻描淡写的一道剑气,显示出来的气息却是比自己要高深的多。七星剑宗七脉之中,天枢一脉总是力压其余六脉真传,便隐有传言说七部剑诀之中论威力以天枢剑诀为最,虽然各位长老都说七部剑诀一脉相承,不分伯仲,但多年来历届七脉大比,总是天枢峰力压其他六脉弟子,由不得诸多弟子对此传言深信不疑。
孙青麟本身的境界就比自己要高一层,再加上天枢剑诀的威力,小白没有半点把握能够闯过去。只是,想到土坡上那两座孤坟,只觉胸中滞堵,好似烈焰焚烧,火辣辣的刺痛。
“老爹,小伟,我一定要给你们讨回一个公道!”小白心中嘶吼,也是对自己的承诺,握紧了双拳,猛的身影一阵模糊,另一道模糊的身影立刻就出现在了孙青麟左侧,一步就要跨过他身前那道剑痕。
“哼,天真!”孙青鳞冷哼,身后的长发忽然飞动起来,手中金光一闪,大袖飞动,猛地斩向身前。
就在那道身影要跨过剑痕,骤见一道冷电迎面疾扫而来,身形顿时一滞,立刻就被那道剑光拦腰扫过,却见又有一道身影如电退回,与小白原先快要消散的身影重叠起来,少年的身影再次清晰起来。
瞬间的交手,快不及眨眼,只有一道残影在半空消散。孙青麟持剑而立,身姿挺拔,飘然出尘,目光冷然看着对面的少年。
四目相对,小白眼中似有一层红光闪过,孙青麟心中略一惊,再看时只见少年横眉怒目,并无异状,暗忖:难道是方才看错了?
就一个瞬间的失神,眼前忽然光芒一炽,冷锐的气息已然刺痛肌肤。孙青麟从容镇定,身后的发丝飞舞。
腕转,剑挑。
两剑相击,铮然龙吟。
“轰!”
时间刹那仿佛凝滞,又瞬间恢复流动,两人脚下的地面轰然下陷,数道狰狞的裂缝向彼此的身后蔓延。
“吟——”
刹那的交击,双剑毫光迸射,瞬息之间,两人已经催动体内的真元硬撼上百次,手中长剑以一个恐怖的频率颤动,发出刺耳的吟啸。大地传来隆隆低鸣,承受不住二人澎湃的真元冲击,二人身后的裂缝不断向远处蔓延。
两人真元催提,白衣鼓荡,黑发在身后飞扬怒舞。澎湃的元气如狂涛怒浪汹涌怒轰,声声剑吟穿入云霄,层层气浪以二人为中心不断朝四面八方辐射横扫,迸射无数碎石。
四目凝对,小白质朴的脸上双眉紧蹙,曈中如有烈焰在燃烧;孙青麟唇角噙笑,神情自若中带着一丝傲然和讥讽,微微俯视着眼前的少年,目光停在蓝色的剑身上,几不可察的一缩,随即冷笑道:“想不到此番下山师弟倒是颇有机缘,竟得到如此一把好剑,只是再好的剑,却也要看用的人!”
双目一凛,一股凛然威严的气势从他身上猛的爆发出来,轰然声响,气浪怒涌,脚下的地面再度下陷数寸,更多的裂缝向四面八方狰狞蔓延,孙青麟衣发猎猎,长剑猛的一压,小白只觉手上传来一股沛然难当的如山巨力,身形一矮,脚下没膝而陷,四周地面砰然碎裂,一块块碎石冲天喷射。
“你是过不了我这一关的,还是就此离开吧。”孙青麟淡然道。
“闭嘴!”少年胸中如烧,双目圆睁,咬牙说道,“你想拦我,我就把你打倒!”
孙青麟一怔,想不到平日里木讷的愣小子竟然敢如此不客气的冲他吼出“闭嘴”二字,思及往日恩怨,心中亦是有了怒火,目光一冷:“哼,本来也不想把你怎样,不过既然你这么不识趣,就休怪我不留情面了。”话语方落,掌一翻,气一震,一掌向着小白胸口拍落。
此时小白大半真元都灌注于剑上,孙青麟凶猛的一掌,挟着猛烈地风压,如泰山压顶而来,小白气息一窒,不得已举掌相迎。
“轰隆!”空中彤云翻滚,蓦然一记惊雷,炽烈的电光划过,好似天空裂开了一道狰狞的裂缝。
双掌对轰,如两座大山碰撞,如闷雷炸响,小白身形巨震,忍不住闷哼一声,孙青麟澎湃的真元如大江大河狂涌而至,少年的真元瞬间被打散,宏然巨力临身,双脚陷入地里,身形止不住暴退,地面竟被犁出一条深深的沟壑,沿途激起漫天碎石乱迸,去势不止,被孙青鳞一击轰得飞出了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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