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么多了,以后,只能靠你自己了……”
“…好好活下去……”
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时空传来,回音飘渺,带着说不清的悲郁。
然后是痛,痛不欲生的痛!
身体好像已经不属于自己,动弹不得,醒不过来,却清晰地感受到从每一个细胞里传来仿佛被捶打、被烧灼,被破坏、粉身碎骨、生不如死的痛!就像是身体被人揉碎了拆开,又以拙劣的手法胡乱的拼凑起来,好似一个残破不堪的布偶。
然后,小白终于想起,那天从荒林御剑逃离后,也不知到了哪里,因为伤势太重,真元耗尽,终于支持不住,从天空摔落下来,昏死过去。
自己现在身在何方?是被人救了么?
恍惚中,耳旁传来阵阵人声,只是很模糊,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随后,巨大的难以想象的疼痛迅速席卷整个身体,身上每一条经脉,每一块肌肉,甚至浑身每一个毛孔都传来无比的强烈的剧痛,好像被千针万刺,又被大锤狠狠砸碎,难以想象、无法承受的痛楚不断侵蚀自己的意识,在这样的折磨下,身心俱疲,神志又渐渐模糊,终于又昏了过去。
识海中,一个巨大的银色光团漂浮半空,隐约可见其中一个模糊地身影盘膝而坐,五心向天,周身萦绕着一道道柔和中透着丝丝淡蓝的银色薄雾,那是修炼《七星剑典》之后,吸收的天权星力炼化而的星元之力,只是小白修炼的时日尚短,略见稀薄。一丝丝星元之力不断地融进那个身影里,他的形体便明亮明晰一分。那道模糊身影两掌之间,一把裂纹斑驳的剑,氤氲在一团迷蒙星元气雾之中,剑身上丝丝暗红的电光迸射闪动,很久才有细细的一缕星元雾丝融入长剑之中。
天劫之雷,充满大破灭的力量,每一道劫雷都湮灭掉小白体内大量的阴邪之力,却也有一部分在天雷的淬炼下形成形成精纯的元气被保留了下来,强大肉身,壮大神魂。虽然在天雷充满大毁灭性的力量下,小白受创极重,肉身、神魂乃至神识都近乎崩溃,但在劫雷不断的淬炼和庞大元气的浸润修复下,亦是得到了极大的好处,现在小白识海中的光团便是凝练的神魂,亦是元神的雏形,只要伤势恢复,静心修炼,修成元神指日可待。
也不知到底是过了多长时间,如此重复了好几次昏昏醒醒,恍恍惚惚的过程,小白终于慢慢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那般折磨人的剧烈痛楚也已经缓和不少,虽然还是很难过,总算挨得住,没有再次昏死过去。虽然是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却不敢稍作动弹,哪怕是微微颤动,都会牵动身上的伤势,痛的难以忍受,恨不得立刻再次昏死过去。
缓缓睁开眼,发现四周黑漆漆,静悄悄一片,自己正躺在一张陈旧的竹床上,并不算宽敞的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空气中隐约闻到一股朽木的味道。
看来自己是让人救回家中,而主人家境似乎也不是很好,屋中除了自己身下的这张床,墙角放着一些农具,还有墙上两张獐子的皮毛,再无它物,看起来空荡荡的。
神识略微查看一下身体,小白当即虚弱的惨哼一声,身躯一颤,只是稍稍扫视了一下全身而已,便立刻涌来阵阵仿佛灵魂被撕裂的痛楚,难受至极,却是神识也受到了重创。小白不敢再轻举妄动了,这次受伤,可谓惨重之极,浑身毛孔传来阵阵针刺般的刺痛,体内五脏六腑也是受了极重的内伤,经脉被狂暴的雷劲撕裂的一塌糊涂,隐约还可以感觉到丝丝尚未消散的微弱雷劲在残破的经脉间闪过,传来阵阵强烈的刺痛。
稍稍让小白感到欣喜的是,在自己的经脉和肉身中,流淌着一股股精纯元气,散入四肢百骸,缓慢的修复着肉身的伤势,如不出意外,半个月左右的光景应该就能够下床走动了,至于神识的创伤,却不是一朝一夕所能恢复的了。
东方晨光渐露,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小白听到远处传来几声鸡鸣,微凉的晨风徐徐从窗外拂入,很是清爽。
这时,屋外有脚步声慢慢靠近,传来几声苍老的轻咳,一个老态龙钟的身影出现在门外,灰白的头发稀松而杂乱,脸上的皱纹丘壑纵横,烙印着岁月的沧桑,布满风霜,带着一丝病容,一身褐青色的粗布衣裳有着烟熏火燎的痕迹,身形消瘦,略见佝偻,似乎不堪生活所苦。
这是一个寻常至极的老人。
走进屋中,看到小白已经醒来,正看着自己,眼神明净,老人昏浊的眼神亮了几分,走到近前,露出一抹慈祥的笑容:“孩子,你可算醒了。”
不知为何,看到老人看着自己的眼神,小白想起了魏东黎,那个从小就对自己十分照顾疼爱的老人,让自己感到安心,感到亲切,没来由的信任他。小白想说点什么,忽觉口中干渴,喉咙中嘶哑炙热,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更牵动了身上的伤势,面庞顿时一阵扭曲。
“先别乱动,你伤得很重。这是我家里,你已经昏迷三天了。”老人眉目慈祥,看见小白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脸孔,心疼道。查看了一下小白的情况,似乎已经比先前好多了,点点头,柔声说道:“昏迷了这么久,你应该也饿了吧?你等着,我这就去做饭,不会很久的。”说罢转身出了屋。
望着老人的佝偻蹒跚的背影,小白忽然想念起苍芜山,想念那些人。想念小师姐,想念魏老伯,想张师兄,还有白鹤玄玉老虎玄瞳,以及那些叫自己小师叔的外门弟子。
他忽然很想现在就看到他们,归心似箭!然而自己现在伤成这样,动也不能动,却是无可奈何。
算算时间,自己下山已有两个多月,除了当初要楚卓仁飞剑传书捎去的一封信,再没有跟李清璇他们联系过,忽然就想到,自己这么偷偷跑下山,这么久没有消息捎回去,小师姐肯定很生气,回去还不知道会被怎么收拾呢。不由笑起来,又因为牵动伤势,疼的少年直抽冷气。
窗外天色渐朗,随着一轮通红的朝阳冉冉升起,一切都似乎从沉睡中苏醒过来,空气中带着泥土和露水清冷的气息,混着一丝淡淡烟火的味道,林子里传来阵阵欢悦的鸟鸣,依稀听到牛羊的叫唤和童子的吆喝,是牧童开始了一天的放牧。
约摸过了小半时辰,那个老人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肉粥走进来。也许是闻到了那悠悠飘进来的食物的香味,小白的肚子顿时响起一阵阵擂鼓般的声响。听见少年肚子里传出来的动静,老人顿时笑起来,坐到床前,面容和蔼慈祥:“孩子,饿坏了吧?你有伤在身,给你熬了碗瘦肉稀粥。”
老人将肉粥一口一口舀给小白,每次都先将它吹凉了再喂给他吃,免得烫着他。也许真是饿坏了,小白觉得自己从未吃过如此好吃的东西,那美妙的滋味,仿佛都渗进了灵魂,浑身的毛孔都透着一丝舒坦,尽管连吞咽的动作都让自己感到十分难受,也顾不得了。
见小白胃口很好,老人布满岁月刻痕的脸上带着开心温和的微笑,酒香看着自己的孩子,一口一口将温热的肉粥送到少年嘴边。小白只是下意识的张嘴吃下去。在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心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颤动,仿佛一颗吸饱了养分的种子,终于慢慢顶出泥土,迎接外界的阳光雨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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