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生不知道这算不算所谓的穿越,他只知道他醒来的时候躺在了一所破旧的青砖瓦房中,知道这是个虽然平凡渺小却格外和谐的小镇,小镇叫落霞镇,镇上的人都不错,叫他花生。
他是个孤儿,什么都没有,唯一拥有的一样的东西也是花生梦寐以求的一样东西就是一个健康的身体,一颗顽强的心脏,所以花生很满足,满足的半夜会偷偷的在梦中傻笑。
花生很庆幸自己没有穿越到清朝那九龙夺嫡的腹黑后宫当中去,因为他以前总是在电视上看到四爷很忙的样子,他不喜欢太忙。花生也庆幸自己没有穿越到满地是仙人法宝说不定哪天走在路上就被天上掉下来的法宝砸死的仙侠修真时代,自己没有变成一位骨骼清奇,头顶上有着五彩祥云的救世主,没有碰见邋遢的乞丐笑眯眯的向自己兜售九阴真经,如来神掌之类的武功秘籍。
他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乡村边镇少年,是个孤儿,家境贫寒,身体健康,这样很好,花生很满足。
这是一个未知的年代,未知的世界,他从另一个世界而来,没有带着任何使命感,只是需要好好的活着。
花生像往常一样很早起床了,用破旧的木盆从那个深泥色的大水缸里打了一盆水,看着盆中水面倒映出的有点憨厚有点老实有点木讷的脸庞,花生心里不禁在想这到底还是不是自己,这究竟是不是一个梦,只不过他不明白究竟是这个世界是梦还是那个世界是梦。
花生不禁无奈苦笑一声,伸手捧起一把凉水打在自己的脸上,冰凉的井水刺激着脸部的皮肤和大脑的神经,花生顿时感觉那一点朦胧的睡意和心中的迷茫无助烟消云散,精神一震,眼睛变的越来越明亮。
纵使有太多的迷茫不解,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不要在想了,花生从来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或者说是一个不喜欢去思考复杂问题的人,在他认为,既然上天没让他死,那就好好的活下去,虽然换了一副样貌,但他还是他,用一句很哲学很文艺的话来说的话,那就是他的灵魂还是他的灵魂,只不过换了一身皮囊。
花生挑满了水缸中的水,劈好了两斤柴,喂好了王大妈家的牛,和院子里的鸡,洗完了穿过的唯一的一套可以替换的衣服,生好了火做好了早饭,一碗白粥,两个地瓜。
当他麻溜的啃完了手中的两个地瓜时,院子中的那只大公鸡,“咡咡咡”的叫了三声。
私塾在镇子的西头,私塾中唯一的老先生就住在后面的一间小房子里。今天是私塾的免费教学日,私塾当然是私人的,所有是要收费的。因为老先生总是要生活的,要生活就不能没有钱,而他又不想种田,因为他觉得自己是个读书人这样有辱斯文,所有他才有了用自己的知识赚钱这样的想法,于是便有了这座小镇中唯一的学校。
每个月中有四个免费教学日,以前本来是没有的,但是那位古板的老先生似乎是在被小镇上的人吹捧之下,显得有点自我膨胀,飘飘欲仙了,真当自己成为了桃李满天下的教书巨匠,于是便有了这免费教学日,以此来显示自己做为一个知识分子一个教书人那诲人不倦以及淡泊金钱名利的精神气度。
花生只有在免费教学的日子才会来到老先生的课堂上,因为他没钱交学费,但是这也不能代表他有多么的热爱学习或者是老先生讲课是多么的精彩,他只是想通过老先生的口多了解一下这个世界。
坐在下方寒碜的小木板凳上的花生,看着上方寒碜的老先生,再看着那些或着认真的听着课,或者认真睡着觉的学生,花生突然生出一种很荒唐的感觉,自己不是从小就想跟其他的人一起上学吗?如今却在另外一个世界里实现了?虽然这个世界的教室和老师无比的寒碜。
“我们禾风国疆域不广,人口不多,兵不强,马不壮,只能算是一个小国,但是身为禾风国的子民我们应当感到骄傲,因为在两千多年前,我们国家出了一个圣人。”
“什么是圣人?”
看着老先生严肃的表情,底下的一个学生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老先生听见自己的学生的提问,沉思了一会用不确定的语气说道:“圣人就是人们道德的楷模,精神的领袖,通晓天的意志,可以与天对话的人,如果他们愿意甚至可以直接飞升天际。”
“总之,圣人就是神仙一样的人物。”
这位古板的老先生脑海里在努力的思索着在古籍中关于圣人的介绍,他哪知道什么是圣人,这个世界已经几千年没有出过圣人了,不过他依旧在滔滔不绝的讲着以此才显示自己的博学。
“据古籍记载,我们禾风国出的那位圣人,就是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位有书本记载的圣人,他喜欢下围棋,是宫廷的大棋师,传说他是以棋入圣,最后直接羽化飞升陪神仙下棋去了。”
“这神仙也太无聊了吧?不是为了找人陪他们下棋,直接把那位大棋师直接拽上去了吧?如果哪天神仙想打麻将,那世间岂不要多个赌圣?”花生在心里恶趣味的想着,当然不敢说出来,他可不想顶着太阳去罚站。
“咱们国家的那位棋圣可真正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在他还是16岁的时候就已经挑战遍了所有国家中的国手,也就是下围棋最厉害的人,而且未尝一败,曾经以一敌五,连棋盘都没看一下眉头都没皱一下就赢了。”
“渐渐的这位棋圣开始在这个世间找不到能够与自己对弈的人了,于是他整日的枯坐在阳明湖畔那方八角古亭当中,自己与自己对弈,这一坐便是三十年,在最开始的时候人们会好奇的去看看他,但是后来发现他就这么坐在那眼睛盯着棋盘,隔上几天甚至是隔上几个月才会落上一子,于是人们渐渐的失去了兴趣,把这位棋圣当成了一处阳明湖畔的风景。”
“三十年的对于我们来说,或许很长,但是对老天爷或者那位坐在湖畔的棋圣来说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几盘棋的时间,三十年的时间里年纪轻轻的棋圣头发变的苍白了少许,眼角多了几丝皱纹,但是执子的右手变的更加的沉稳,气质变的更加的成熟,凝重。就像是海边的一块万年不变的礁石,自风吹雨打海浪拍,依然纹丝不动。”
“在最后的几年时间中,人们发现他每落下一子,或天空电闪雷鸣大雨倾盆,或周身万道霞光升起,或鲤鱼跃出水面,或树欲静而风不止,人们发现他的落子开始变的有魔力起来,似乎周身的一切都受到了他的影响,他始终在和自己下棋,却连天都受到了他的影响,不知他究竟是与自己在下棋还是在与天下棋,就是这几年的时间里人们发现了这种异象,陆续有人开始来阳明湖畔膜拜祈祷,棋圣的称号也是在这一年大家公认的。”
“这位棋圣一生中只有一位对手,那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对手。”
那天阳明湖畔来了一位中年和尚,一位穿着破烂僧袍笑咪咪的和尚,他漫步着来到八角古亭之下什么都没有说,就在棋圣的对面坐了下来,就像来到自己的家中一般随意,淡定。那天下了好大的雨,豆大般的雨水落在湖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击打声,激起无数圈的波纹,这无数圈的波纹又被旁边的无数圈的波纹所吞噬,无穷无尽一般,雨水击打在亭子上方的黑瓦之上,沿着八个亭角滑落下来,像是一块块由水做成的窗帘把亭子笼罩在内。
两人相对而坐,都没有去看对方,而是极有默契的一同望向面前的棋盘和棋盘中错落有致的黑色或白色的棋子。
棋圣说:“这局棋我下了十年,却始终看不明白。”
中年和尚看着棋圣用十年时间下的这局棋沉默微笑,然后右手缓缓的伸向下方的棋盒,拿起棋盒中的黑子,就这么随意的落了下来。
和尚落子时拿棋子的右手姿势并不标准,是用食指,中指,大拇指三个手指捏住棋子的,而不是用食指在下中指在上的两个手指捏棋子的标准姿势。
棋圣看着和尚像门外汉一样的拿棋子的方式,轻轻的皱了皱眉,然后在看他落子的位置时,眉头皱的更深了,这是棋圣第一次在与人下棋的过程中皱起了眉头,这一皱便是极深极深。
阳明湖畔这时候已经围满了打着伞看热闹的人,人们都想看看这个有胆子打扰棋圣下棋的人到底是谁。
当和尚落下那一子时,周围的人们心中似乎响起了“啪”的一声,异常明亮清晰,明明隔得那么远,但周围无数的人似乎都听到了,这声音显得有些突兀,压过了雨声,压过了人群中的嘈杂声,压过了世间的一切声音。
从灰蒙蒙的天空落下来的磅礴大雨似乎都随着这清脆的一声,停止了一秒钟的时间,无数亿颗的雨滴因为这一秒钟的停顿,形成了一副极其壮阔的景观,虽然只有一秒钟的时间但在人们心中却引起剧烈的震撼想来一生也不会忘记。
和尚只下了一子,然后微笑起身,看着来时的方向已经被看热闹的人给堵死了,无奈的摇了摇头,一脚向湖面踏出,然后是第二步,第三步,脚步还像来时的一样散漫,随意,平淡,不过来的时候走的是泥土地,这时走的却是湖面,雨水敲打在他的光头上,顺着他的脖颈滑进他的破烂僧袍里,不一会儿就全身湿透了,但是和尚并没有在意,反而是在享受着这一切,他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越来越放肆,最后转化成哈哈大笑声穿透层层叠叠的雨帘,传进了人们的耳朵里。
和尚在湖面上行走的脚步看似很慢,但是却很快的在人们的眼中渐行渐远,在这水天一色的壮阔场景中,渐渐的只看得见他那破烂僧袍的一角逐渐的在雨水中融化。
周围打着伞看热闹的人们看到了这一违背自然原理的一幕,心中更加的震惊了,有的人甚至丢掉了自己手中的雨伞,开始在地上对着和尚消失的方向跪拜起来,以为见着了活神仙。
棋圣依旧一动不动的坐在那一方位置上,没有看越来越多的人群,也没有看逐渐消失在雨幕中的和尚,他只是盯着和尚下过的那一个黑子的位置,看着那一个个的黑子与白子像一团团的漆黑墨渍和白色的糯米丸子,在他的脑海里翻天覆地的搅拌,搅得他额前的发丝轻扬,搅得他眉头轻颤,搅得他后背不知不觉已经被汗水侵湿了一片。
他看着远方那一片乌云,如一大群呱呱噪叫的乌鸦一般向自己这边席卷而来,微微叹息一声,执起白子的右手始终不肯落下。。。。。。
“有人说那个和尚是个神仙,有人说和尚赢了,也有人说和尚只下了一子纯粹是来捣乱的,总之看过那个场景的人肯定已经死了,所以这些事不知道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只能根据书中的记载来推断。”
老先生讲完了这么一大段的话,不禁有些口干舌燥,在看看下面那些正伸长着脖子听故事的学生不禁又开始得意起来,觉得昨天晚上看了一晚上的古籍果然是值得的。
“老先生,老先生,后来棋圣怎么样了?”一个扎着冲天辫的学生在听过了这么一个传奇的故事后激动的问道。
“棋圣经过这一件事后离开了明阳湖畔在也没有出现过,有人说他是经过那个神仙和尚的指点后,顿悟飞升也去当神仙了。”
“他是都城中的人吗?怎么这么厉害?连神仙都跑来跟他下棋。”
“是的。”
“都城真的这么好吗,我也好想去啊,都城叫什么名字啊?”
“因为我们的棋圣生活在都城当中,而棋圣下的又是围棋,所以我们的都城叫做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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