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屋子,红帐子,里面睡个白胖子。”
“白胖子,白胖子,原来是个大傻子,哈哈…..”
落霞小镇下至二岁的孩童,上至八十岁的老人都知道这首耳熟能详的童谣,这是这个小镇唯一的一间私塾里唯一的一个教书老先生教会他们的,这位老先生被本镇的人公认为最有文化最有知识的人,因为他是唯一的一个去过都城的人,只要跟都城沾过边的人在这些像井底青蛙一样的小镇居民心中那无疑是件相当之光彩的事,老先生瘦小的形象顿时在人们眼中高大起来。
这位面容古板,发须苍白的老先生,平时最爱把那些顽皮小孩听不懂的之乎者也放在嘴边,那日似乎心情很好,微笑着问出了:“麻屋子,红帐子,里面睡个白胖子”这个灯谜。
那些个还在醒着鼻涕昏昏欲睡的小屁孩们听到了这位古板的老先生开始了趣味的课堂互动后,顿时来了精神,摇头晃脑故作冥思苦想状,许久百思不得其解。
老先生见自己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抚须满意微笑点头,正在心中暗自感慨自己提高课堂积极性的手段如何之高明巧妙,正欲说出那个让他的学生们恍然大悟的答案时,下方一个微颤颤的小手小心翼翼的举了起来。
老先生看着站起的那个学生平凡木讷且陌生的脸庞,一时间想不起他的名字,有些好奇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位学生的声音亦如他的脸庞一般平凡木讷,而且透着股懦弱胆怯,他用很小的声音细声细语的说道:“我….我叫花生。”
老先生的花白眉角顿时轻颤了两下,表情有些古怪起来……
不久后教书老先生出的灯谜被孩童们改编成了溜口的童谣,顽皮的孩童们喜欢用这首溜口的童谣取笑一个叫做花生的小男孩。
花生并不白,也不胖,更加不傻,他只是看起来比同龄的孩童要显得木讷呆板一些,这种天性的不活泼在大人们的眼中是成熟懂事,而在同龄的小孩子的眼中则是无趣和傻。
花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答对了教书老先生的谜语后,反而成为了歌谣中的大白胖子和傻小子,可能只是为了这首歌谣的押韵或者只是为了大家在闲谈中能有一个乐呵的笑话,花生的心里这般想着,他从来不是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的人,更不会为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而去生气,只要大家高兴,那么他也就高兴,他的性格亦如他的长相一般憨厚朴实,哪怕知道周围的孩童是在取笑他,他也能跟着他们呵呵的傻笑。
闻鸡起舞并不能用来形容花生起的有多早,因为鸡还没叫他就起来了。
小镇大部分的人还在做着美梦时,花生已经提着一只木桶出门了,破旧的木门随手一带发出咯吱的摩擦声,门并没有关紧留下了一条缝隙,花生并不担心有贼会去自己家中偷取东西,并不是因为这个看起来没有任何防盗作用的破旧木门,而是因为他的家中根本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
现在正是夜晚和早晨的临界点,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这个没有并不是说不存在,而是我们看不到,花生突然想到了教书老先生的一句话:“看不到并不代表不存在。”他又想起了一位学生在课堂上对老先生的提问:“那月亮到底去哪了?睡觉去了吗?”问完后全班同学哄堂大笑。
花生永远记得在这位调皮学生提问后,表情永远平静古板的老先生顿时变得慌张窘迫起来,像一只被侵犯了领土的大公鸡,伸长了脖子,翘起了尾巴,只不过他的鸡冠是白色的,尾巴被藏在了他的身体之下。
但是很快老先生这种慌张窘迫被愤怒和训斥声所代替。那位可伶的调皮男同学被老先生派出去顶着书本罚站去了,从那以后全私塾的学生都不敢再向古板的老先生提问了。
想到这,木讷憨厚的花生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容,但他的脚步并没有因为这样的不知是白天还是黑色的时间段而减慢速度,虽然天还是黑的,但总归还是有点亮度的,尽管他并不知道这个亮度是太阳的光还是月亮的光,但他知道镇子东头的那口井在哪里,知道这条走了无数遍的暗青石板路哪里有坑,哪里有泥,哪里有鸟粪,哪里有青草…..
很快花生来到了镇子东头的那口跟小镇有着一样的久远历史的老井旁,他放下手中的木桶,撸起袖子,放下拴在麻绳之上的木桶,两只手扶在把手上,由内向外转动,麻绳与木轴发出“咯吱咯吱”的摩擦声,然后听到哗啦一声,木桶到底了。这时花生明显要显得吃力许多,扶着把手的双手由外像内转动,双膝微弯,两只瘦小的胳膊那一丝可伶的肌肉紧紧的绷着,像是在做着无声的抗议,麻绳与木轴发出更大的咯吱咯吱的摩擦声。
一桶井水被艰难的打了上来,然后他依然吃力的双手提着装满井水的木桶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不像来时的轻松可以想着课堂上的趣事,他只是想着快些到家,因为自己快没力气了。
终于他提着装满井水的木桶来到了自家院前的那只深泥色的大水缸旁,惦着脚把木桶中的水灌入其中,然后看了看水缸中的水位,皱了皱眉头,接着提着那只木桶继续向那口老井的方向走去…..
把水缸中的水罐满时,花生已经满头大汗了喘息声也变的粗重许多,晨间的微风吹拂过他脖间的汗珠让他感觉到了一丝凉意,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东边的天空开始泛起了肚白,草丛中的蛐蛐声渐渐的小了下了,似乎它们的生物钟告诉他们睡觉的时间快到了,公鸡们开始踱起了步子,似乎正在为接下来的第一声鸣叫做着准备,灰蒙蒙的天空由远到近逐渐的在改变着颜色,变的越来越鲜明,越来越艳丽,像一只即将蜕变的毛毛虫,破茧而出的那一刻总叫人惊艳。
花生明白第一缕光出现后,便会有成千上万道的光出现,就像是在一间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内,突然打开了一道门缝,从外面的那个明亮世界所倾泄过来的那道光是那么的耀眼,那么的漂亮。这道美丽的光便是日出。
花生已经灌满了深泥色大水缸中的水,砍了两斤柴,喂好了李婶家的那只大黑牛,做好了早饭,他决定趁太阳还没正式的出来之前去看看日出。
落霞镇之所以叫做落霞镇是因为在它的旁边有一座落霞山,而外界大部分人其实只知道落霞山并不知道落霞上附近还有一个落霞镇,因为落霞镇实在是个太过平凡且落后的小镇,从镇子东头可以听到镇子西头王大婶叫骂自己孩子的粗哑声音,买烧酒的老王头与自家的那位彪悍的婆娘每日孜孜不倦的争吵声。谁家的那只老母鸡又下了几只蛋,谁家的娃调皮又偷看人家周寡妇洗澡…..这些繁琐的小事便成了小镇居民口中的饭后资谈,难得的娱乐八卦新闻。
平凡的不能在平凡的落霞镇能得到这个美丽的名字完全是增了落霞山的光。
花生沿着平缓的山路来到了美丽的落霞山山顶,迎面躺在一块突出的大石头上,红色的石头有些温凉,吹佛而过的山风也有些湿爽的凉意,但他的血是热的,心也是热的。
不得不说落霞上真是一个看日出日落的美丽地方,两旁有青竹松柏,树林间有脆鸟鸣叫,山腰间有清泉流过,击打在光滑的石子上发出美妙的像乐器一样的声音,头顶上的万丈霞光破开云层似乎像是要活了过来一般,像一个绝色的美妙女子一般在你的耳边轻声呢喃,叫人一时间心痒难耐,忍不住的大吼一声,吼出肺部的浊气和脑中的不愉精神。
花生惬意的呈大字形状躺在一方大石头快上,感受着这如诗如画如乐一般的美妙场景,微咪着的眼睛里竟呈现出了与他那憨厚老实的相貌所不符的几丝狡黠笑意,他右手放在自己的左心口的位置上,感受着心脏有力的跳动,脸上全是满足欢乐的神情,哪还有平时半分木讷憨厚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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