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红霞铺天盖地，映红了半个南炎，映红了整个炎阳，血色，静寂，无边的荒凉。驻首斜阳，一抹余晖，给红霞镀金边。
少年的眼眸通红，看不出是仇恨，是委屈，还是别离。只是驻首，静立，没有诉说，没有悲戚，只有嘴唇微动的梦呓。
“凡儿，你进来吧。”
康伯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打破院落里的一片宁静，吴凡呆呆地沉思猛地被康伯的声音惊醒。
打了个颤栗，这样的傍晚竟然有一丝微冷。吴凡转身步入房间里去，康伯，一身劲装，一扫往日的颓然之姿，尽管布满沧桑的脸庞，沟壑深犁，却也是精神奕奕。
“你也准备准备吧，今晚，我们就离开这里。”
“凡儿这就去收拾。”吴凡三天前就做好了这一刻的准备，夜色总是逃亡者最好的掩饰，寂静，漆黑，那总是能给人安全感的。
吴凡的东西很简单，一个黑色包裹，不大，一柄乌黑巨剑，青色布帛缚在背上。包裹里，只是几件衣服，吃食，刻刀，再无他物。换上黑色的外衣，靴子，吴凡很是谨慎，面对覆灭吴家的神秘势力，一点疏忽，便是自己和康伯的死亡。转身，就在吴凡准备踏出房间的那一刻，目光落在房间桌子上，那儿整齐地排列着一排木雕，仔细观察，正是那些吴凡心里久久牵挂的吴家人。
“爷爷...大伯...”
吴凡的手一个一个抚过去，这些都是带不走的，两个多月，吴凡每个晚上都在雕着，一个表情，一缕头发，都是一刀一刀的琢着，毫无瑕疵，尽善尽美。
带不走，就烧了吧，一堆火，格外的旺盛，完美的雕塑，面容渐渐漆黑模糊，化为灰烬。
......
吴凡再出房间，天边已无红霞，夜色席卷了一片苍穹，这院落已经落入暮色之中。康伯没有提醒吴凡，只是兀自在微黄的灯光下打量着一只匕首，匕首不长，一尺不足，三寸有余，锃亮，不时反射一片冷光。
“康爷爷，我准备好了。”吴凡深吸了一口气，踏入康伯房间。
康伯没有抬头看吴凡，起身扶起两个扎好的草人，在靠窗的桌边相对而坐，一大一小，细线垂头而起，一摇一晃，移一烛台放在桌上，如此动作之后，起身将准备好的包裹缚在背上。
“嗯，我们走吧。”
康伯看了一眼吴凡，轻声示意，见吴凡点头，便率先走了出去，吴凡紧随其后，轻掩了房间的木门，看了一眼窗户里的两个身影，转身跟上康伯的身影。
夜色如水，凌家的一队壮硕的汉子紧跟在一中年文士身后，向着吴凡和康伯居住的小院落迈步而去，这一行人正是三天前在院落里威逼康伯的一行人，中年文士也正是卓文山。
“吱...”小院的大门被推开了，一行人匆匆而入。
看着映在窗纸上的两个黑色身影，一老一小，卓文山嘴角微微一笑。这一老一少果然无处过去。
“康老伯，三天时限已到，你们可是准备好了？”
卓文山向着窗纸上的两个身影高声问道，态度极其谦恭，仿佛是真心拿康伯当做长者。
“跟这老头客气什么，直接驱逐出去就是了。”一壮汉小声嘀咕，不过他的嗓门着实不小，院里的人怕是都听到了。
“聒噪！”卓文山回头瞪了壮汉一眼，那汉子头一低，向后挪了一小步。
屋子里端坐的两个人似乎丝毫不为所动，依然保持着端坐的姿势。只是那摇曳的灯光不断闪动着，那两个映在窗纸上的身影并不显得呆板。
“既然康老伯今晚不愿走，我等也不好勉强，再宽限一日，明日此时，文山再来，希望明日康老伯不要与文山为难。”卓文山眼神一转，再次抱拳，宽袖一甩，向院外走去。
......
“家主,那一老一少仍在那破院里，没有任何异动，我已经按计划宽限他们最后一天了。吴家余孽应该没有残余，或者这一老一少已经被吴家放弃，没有利用价值了。”凌家，一袭白衣的卓文山向一老者低声陈道，尽显恭敬，眉宇间有一丝微不可察的轻蔑。
“吴家，不该如此啊，吴天麟与老夫相熟数十年，他绝不是这等逆来顺受的人。以他的修为应该是逃得出来的，难道真的是被逼入无生涧了？”这老者正是凌家家主凌御城，当初吴天麟的举动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以他对吴天麟的了解，即使鱼死网破，也不该是自投死路。凌御城威严的脸上眉头紧锁，心里有说不出的疑惑。
“辛苦你了，文山，如果明天仍钓不到鱼，这鱼饵就丢掉吧。”凌御城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一拂袖，转身欲走。
“家主，我们何不擒下他们，献于那神秘势力？”卓文山，似乎早有定计。这些年凌御城已经很少关心着凌家的事，一切事宜皆由卓文山负责处理，不得不佩服卓文山的能力，凌家的一切事务被他打理的井井有条。只是吴家惨案似乎触动凌御城神经，竟亲自过问此事。
“放肆，我凌家行事即使不算是光明磊落，也不会如此做得如此让人诟病之事。那吴家老小就驱逐了吧，不过凌家不宜与这等灭绝人性的势力过多交集。”凌御城瞪了卓文山一眼，对于那神秘势力，极其行事方式，也是极为忌惮的，他可不敢将凌家主动送往虎口。
“是，文山明白了。”卓文山一低声应道，看着凌御城离去的身影，眼中露出一丝狠色，很是狰狞。
夜色正浓，康伯带着吴凡从院墙内跃出之后，小心翼翼出了凌家的家族之地，两人便一路往东疾驰而去。虽然借着夜色掩护，身形不易暴露，康伯也没有借用马车这等工具，目标太容易被发现。两人一行这般速度也是不慢，吴凡武者五品的修为并不没有成为累赘，一路紧紧地咬住康伯的脚步，一步不曾放松。
一夜无语，翌日清晨，暮色并未完全退去，炎阳谷早起的准备进山猎人，收拾东西赶早集的商人，都在路上行走穿梭，进出炎阳谷的谷口并不安静。康伯带着吴凡一夜疾驰赶路，并不是走的直线，毕竟康伯不能确定卓文山是否能中计，万一发觉这只是悬羊击鼓之计，怕是恼怒之下直追而来。因此两人在附近的村落小镇，绕了不少圈子，没走大路，现在也是刚刚才抵达谷口。
这炎阳谷的谷口形如一只梭子，外大内小，常年的巨风从谷口灌进炎阳谷，因此炎阳谷也称此地为聚风口。聚风口的风四季不停，将两侧的崖壁磨成两个半圆，崖壁的岩石都是花岗岩，格外坚硬。聚风口也是从东边进入炎阳谷的唯一通道，易于防守。
康伯便在此地与吴凡停下了行程，这里他们一老一少的两人太容易引起注意了，只有仔细观察是否有眼线，埋伏，再图进取。
“哒哒...”一群黑衣人骑马匆匆从谷口掠过，挥鞭直奔炎阳谷，一行大约十来骑。
谷内北侧的山坡上，一片林丛之后，吴凡刚刚探出头，康伯一把将吴凡按了下来，拉起吴凡的手躬身迅速向一巨石后挪去。
“吁...”那一行中，队尾的一黑衣人突然间喝住坐骑，目光向吴凡和康伯刚才的藏身之地望去。
“咦？怎么没有动静，我感觉错了。”黑衣人单手搭弓，一只闪着冷光的黑色箭矢从拉满的弓弦呼啸而出，“唰...”一片破空声，瞬间没入林丛。
吴凡被康伯紧紧地捂住嘴巴，大气也不敢出，这般感应力，只怕是入境强者。吴凡心里很是苦涩，刚才若不是康伯早先一步，只怕自己现在便是这只箭矢下的亡魂了吧。
“看来是我感应错了。驾...”黑衣人摇摇头，再次疾驰而去。
吴凡听着远去的马蹄声，直到声音消失了好一会，僵硬的身体才放松下来，太可怕了。
康伯没责怪吴凡，只是换了个角度，继续观察着聚风口的情况，似乎并没有将刚才的事放心上。康伯对吴凡很放心，同样的错误不用教训，吴凡不会犯第二次的。
那群黑衣人，吴凡却是悄悄留上了心，这般强者一行十余人，不可能是炎阳谷的本土力量，即使是凌家的也断无可能。既然不是出自炎阳谷，这股势力很有可能与吴家惨案有关。可惜吴凡自身实力低下，远不足以对这行人形成威胁，又从哪里能够留下这群人，察明始末呢。吴凡心里既有遗憾，又有不甘，更有无奈。
康伯这一观察就是从早到晚，期间两人只吃了一些干粮，便四只眼睛紧盯着聚风口。在聚风口的暗处，竟真的有人暗中监视，若不是中午的炊烟，吴凡他们也很难发现破绽。暗处共有五人，皆是武者，三人七品，一人八品，一人九品，这些人的修为在康伯的眼中无所遁形。所幸这些人中并无入境强者，如此让康伯才安下心来，五位武者，对康伯还构不成威胁。行踪不暴露的情况下，只有计划将几人除掉了，一击必杀。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