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苏锦踏出三清殿,缓步走下殿前宽长的三十三层白玉石阶,此次来太宰峰,便是向掌门请求,恩准自己下山游历。
石阶下的不远处,荆云棘等在那里,看到苏锦走了下来,便迎上去,道:“师兄真的要去游历么?”
苏锦点了一下头:“掌门师伯已经答应了我下山游历的请求。”
“师兄不是要去见蔺烟婵师姐么?”荆云棘不禁好奇的问道。
苏锦摇摇头,站在石阶下,目光伸向远处,三清殿前是一片平滑青石铺就的宽阔广场,四把高耸入云的石剑屹立在广场四角,如通天支柱,远远的看着,粗糙的青岩流露出一股古朴而苍凉的气息,山雾轻拂,表面凝结了一层青翠的湿意,平淡中若有剑意纵横,睥睨天地,广场有座一丈好的石台,一方无华巨鼎坐立其上,焰火熊熊,经年不熄。
火焰?火焰。
苏锦的目光在那方巨鼎上停留了片刻之后,微笑着朝身边的荆云棘招呼道:“走,去后山洗剑池。”
剑庐弟子潜修太玄剑道,第四窍五藏开辟之后,便可驱物,此时便要淬炼本命法剑,锻造法剑的材质要求极高,除了一些天资聪慧又被师长宠爱的得意弟子,会赐下物料。大多数剑庐弟子都是达到五藏境界后,独自下山历练,游走山川,到天下各处仙山福地中寻找天材地宝,然后打造属于自己的本命法剑,待到羽化后,少数名动天下的神兵利器会被供奉进剑阁,立派至今,也仅有九柄剑器被列入剑阁,大多剑器会被丢入洗剑池中,让池中之水化去前主人留下的印记,洗去剑中的一切前尘过往,静待后来的有缘人。
剑庐太玄剑道,出于yīn阳,其意若流泉,法相自然,人与剑必要平衡契合,开辟五藏的弟子都有机会入一次洗剑池,寻找适宜自己的剑器,若无缘寻得,也只有自行凝炼锻造了,别无他法。
两人向广场左侧走去,那里有一条三百六十阶的云梯蜿蜒而上,青峦四峰皆布有法阵禁制,寻常弟子不可擅自御法飞行,只有一步步拾阶而上,登顶之后即是观澜阁,苏锦进入观澜阁中,向守在此处静修的师叔请示了一番,便走了出来,带着荆云棘踏上虹桥,朝后山走去。
站在虹桥之上,低头俯视,下方是深渊万丈,有瑞气吞吐,烟霞飞卷,流光溢彩,景象纷繁炫目,眺望四方,群山如带,巍巍连绵,隐隐约约的闪现在烟岚深处,尽在脚下匍匐。
走过三百丈的虹桥,便到了洗剑池。
洗剑池大约十余亩,呈椭圆形,周围堆积着各式有孔大石,鲜有泥土。水为天青sè,不可见底,没有任何水草活物,水面云气蒸腾,有许多或大或小的水泡冒出,刹那间凸现和崩灭,迸溅出水星点点,激起一圈圈细微而绵密的涟漪。
洗剑池的一角,两人并肩而立,有清风徐来,将发丝吹散,荆云棘望着清波浩淼的水面,道:“闲云子师叔的佩剑也被放置进洗剑池中了,师兄是否取那把桃花?”
苏锦轻轻摇头,道:“师傅xìng情与我不同,虽修剑道,痴迷的却是丹道,所孕养的那把铁木桃花,不过是寻常的练魔之物,少了锋角,剑xìng怕是与我不合。剑待有缘人,世间缘字最是莫测,或许我一把剑也取不到呢。”顿了顿,转头对荆云棘又道:“你来为我护法。”说着,便盘坐在脚下的一方青石上。
荆云棘乖巧的应下,在苏锦一丈外坐了下来,安静的守着。
苏锦闭目,神念透体而出,如同张开了无数的触手,伸向虚空深处。
苏锦好像站在一座黑烟弥漫的荒丘上,脚下各式剑器散落,地表有鲜血汩汩流过后留下的沟壑,干涸后沉淀成黑褐sè,镶嵌在泥土里,乌鸦在头顶盘旋,嘶哑的发出格外凄厉冷清的叫声,不远处,有把剑斜插在一块龟裂如蛛网的岩石中,好像一位王者,有着不尽肃杀,剑意铺天盖地,让苏锦有种压抑的窒息,所有剑器都匍匐在它的脚下。
苏锦向那把剑走去,就在眼前,只有三丈远,却似乎如海市蜃楼一般,永远走不到近前。
苏锦驻足,凝神观望一会儿,俯身拾起脚下躺在黄土里的一把剑,剑刚一入手,剑气便喷薄而出,将手掌刺的鲜血淋漓,整个神魂都被震荡的剧痛yù裂,“啪”一声,剑器落地,荡起一阵尘土。
此时,荆云棘呆呆的盯着水面涟漪荡漾,正百无聊赖间,骤然听见一声闷哼,惊的猛然回头,只见苏锦嘴角溢出一抹殷红,慌忙站了起来,又见苏锦仍是闭目神游,有些手足无措,一时没了主见,只是焦急的围着苏锦打转儿。
苏锦神念被剑气反噬,恍惚间天旋地转,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不知过了多久,才慢慢的恢复过来,此时再看那只被刺穿的手掌,已经完好如初,神sè略显苍白。
苏锦眯起眼睛,打量着四周,荒原之上一片晦暗,yīn沉寂寥,偶尔劲儿吹过,烟尘飞散,沙石滚动,有剑鸣清脆,嗡嗡震响。
苏锦盘膝而坐,双手结太玄弈剑法印,朱唇轻启,一串串奇异的音节不断传出,声调幽远古朴,音sè忽高忽低,忽止忽续,忽缓忽急,宛如在耳畔颂经的声响,又好似从千年前的遥远时空中淡淡飘来的低唱。
这是剑庐的太玄弈剑心经,开辟五藏之后,配合法印,可以凝结剑胆。
念语已歇,苏锦十指飞快翻转,眼花缭乱的印诀在双手间飞泻而出,每一个印诀好似一个微弱的光点,手印空隙间似有火光闪耀跳动。
倏的,苏锦轻呵一声:“叱!”
一颗鲜活赤红如火的剑胆在法印中凝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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