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把不满的目光一起转向正在对着桌子发泄怒气的茜露,整齐划一的动作闹得她浑身发毛地收住了自己的拳头:
“你们……那么看着我做什么!总之……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啦!”
“也就是说你不反对了?那么就这么决定了吧!我们先回学院去和学院长好好地交涉一下,如果行不通就交给莉娜小姐来想办法……总之,不能让茜露就这样离开学院啊!否则这也将是海尔米兰王国的耻辱,是我们不能接受的结果!”
“噢!”
同伴们高声地应和着杰拉德的呼声,然后满身斗志地跟随着他冲向门外。留在房间里的茜露、洛依德、基克和莉娜面面相觑。基克又开始拉扯自己已经有些蓬乱的头发:
“话说回来……队长应该是小丫头吧?至少我基克大爷也是参谋……什么时候杰拉德变成了剑士团的领导者了呢?”
以汹汹气势一路杀奔到学院长办公室的剑士团诸人,被风纪指导教师罗贝克以一贯的魄力目光和一句简单的“胡闹”所阻,狼狈不堪地退到了办公室外的走廊上发呆,只剩下洛依德和基克两人留下来与学院长对峙。贝蒙特不胜感慨地叹着气:
“现在的年轻人似乎越来越不懂得什么是对待老人的礼节……倒是你,基克同学,并不像传闻中那样是一头只会横冲直撞的猛熊啊。话说回来……今天的主角应该是茜露小姐吧?为什么我没有见到她本人呢?”
“茜露她……”
洛依德为难地用手指了指窗户,贝蒙特向着窗外望去,只见海瑞格广场正被学生们围得水泄不透……
“果然是成为了英雄……想不到那么受欢迎,这位茜露小姐……”
“不是那样……茜露是被某个麻烦的家伙缠上了。”
“嗯?”
贝蒙特努力地睁大了眼睛,才发现茜露似乎正在广场上打滚……
“这……这种不雅的举动到底是?”
“是‘风龙’……茜露又被它缠上了,看样子真是难舍难分。只不过被大家看到了茜露这种模样……还真是非现实的风景。”
“果然无论是在人还是在马之中,茜露都是一个受欢迎的角色……哎呀呀,还真是遗憾啊,我竟然不得不做出那样的决定……”
“这么说……还是没有商量的余地吗?”
“该怎么说呢……确实是没有办法。”
虽然贝蒙特的脸上确实是一派爱莫能助的遗憾,然而从他一边道歉一边忙着喂鹦鹉的举动来看,果然是没有太大的说服力,基克夸张地“哈”了一声:
“学院长阁下……这样做的后果可不是那么轻松呢!”
“嗯?”
“至少要先想办法安抚同伴们的情绪才好。虽然他们现在都被石……罗贝克先生赶到了外面,不过如果阁下坚持这样的决定,也许会再度引发他们的怒火……这样恐怕就会难以收拾了吧?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心什么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基克先生。多亏了你的提醒,果然应该加强学院的保护力量,免得那些年轻人因此而做出过分冲动的行为。似乎向王室请求卫队更加合适……”
“这算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主意!”
基克恼火地在桌子上猛击了一拳:
“就算是神明也不会无情到这个地步,难道学院长阁下就真的没有任何的同情之心吗?因为你坚持于学院的法则,将会断送掉一个年轻贵族的辉煌未来,这种事光是想想就让人觉得悲哀,而阁下真的无动于衷?”
“理由……我已经在之前对你们解释清楚了吧,基克同学?”
“那又怎么样?如果法则就是不允许更改的存在,那么国家为什么需要改革?抱守着过去的一切,然后等待着腐朽和灭亡不就足够了吗?”
“因为我等不是神明,也无权去决定王国或是学院的未来,但是至少在我们活着的时候应该去坚守我们必须正视的法则。否则我们首先迎接的不是真正的改革,而是心怀侥幸甚至阴谋的人利用法则的空洞趁机侵蚀坚固的城墙。为了防止这种严重的事态,我们所做的一切和付出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也就是说,茜露成为祭品也是应该感到光荣的事吗?”
“要这么说……也不算是过分。”
“真是令人遗憾啊……原来老人的思想就等同于食古不化,我在家里已经受够了老头子的这种作风,想不到在这里还是逃不过……啊啊!这种事让人怎么忍受得下去!果然我还是适合自由自在地独自去草原上跑马!”
基克打着哈欠伸展着手臂,却在一眨眼的时间里把身上的斗篷脱了下来,折叠整齐后放到了学院长的办公桌上:
“这个交还给你,学院长阁下,这种令人窒息的学院真是呆不下去!很抱歉搭档,我什么都做不了,而且也准备就这样回古特伦德去了。你和茜露如果在海尔米兰呆不下去,不妨到我们那里来,别的不能保证,大房子和工作是不会有问题的。毕竟我早就想要茜露做我的女佣了……哈哈哈哈!”
看到贝蒙特只是眯着眼睛没有回答,洛依德刚想阻止,基克用力地拍了下他的肩膀之后说了句“再见”,转身打开了大门。站在走廊上的同伴们看到他突然只穿了衬衣,无不大惊失色:
“你这是怎么了大笨熊?你的斗篷呢?”
“还给那个老头了!这种让人窒息的地方谁能呆下去……放心吧,古特伦德没有那种荒唐的规定,我回去既不会影响我的名位,也能找到属于我的工作,虽然有些难舍难分,不过各位……再见了!想要来古特伦德,随时欢迎!”
“你这个家伙……这种自作主张的态度算什么!给我等一下!”
杰拉德大声地叫住了准备离去的基克,随即把自己的斗篷也脱了下来。基克顿时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你想要做什么?难道想要和我一样?你们这些海尔米兰的贵族这么做可不是件小事,还是好好地考虑一下吧!到时候被你们的家人责备,责任可都会推到我的头上……”
“闭嘴大笨熊!这事和你没关系,是我个人的决定!我们虽然帮不了同伴也阻止不了你,如果连这一点都没有勇气做到,那还算什么朋友,还算什么曾经出生入死并肩作战的同伴!被家人责备什么的……谁去管那么多!”
杰拉德闯进学院长的房间,一言不发地把斗篷也放到了办公桌上。其他的同伴们彼此对望了一眼之后,也都毫不犹豫地脱下了身上的斗篷一一照做。望着那一张张满带着坚毅的脸,贝蒙特的眼神逐渐变为了混沌:
“我说你们……就算你们这么做,还是改变不了现实,只会增加不必要的麻烦罢了。”
“当然,不过……既然无论如何都是那种结果,我们还是更乐意尊重自己的本心。正如大笨熊说的,跟着这样一位冥顽不灵的学院长,自己的身子也迟早会腐朽的,还不如去草原上跑马更为自由!”
一直站在一边沉默不语的罗贝克无奈地摇了摇头,表示即便是凭借自己的权威此刻也无法再产生任何的效果,贝蒙特无聊地把头转了过去:
“既然如此……随你们高兴吧。既然是你们自己作出的选择,我也不会受到女王陛下的责罚,那样就不必担心什么了。”
“失礼了!”
杰拉德吼了一声,怒冲冲地转身准备出门,却被走廊上突然传来的一声“混蛋”吓住了脚步:
“茜……茜露?”
因为“风龙”的一番纠缠,茜露头发散乱,浑身上下一片的狼狈,不过觉察到她满身的怒气,谁也不敢轻易地笑出声来。茜露怒睁着眼睛扫了大家一圈,嘴里都像是要喷出火来:
“你们这些笨蛋……做的什么蠢事!别以为我这样就会感谢你们!把这些东西都给我收回去!”
一边这么说着,茜露冲进办公室,抱起桌子上的斗篷往杰拉德怀里一塞:
“这样的事我一个人来做就足够了,你们有什么必要在这里冒充英雄啊!还有你,大笨熊,做这种事之前先考虑一下大家的心情啦!少了一个茜露没什么关系,要是一口气少了十几个贵族……你们就那么故意地想让海尔米兰发生地震吗?”
“茜露,我们这样做可不是因为你……”
“闭嘴!既然不是为了我,就更没有必要那么做!我说过了,这样的事,我一个人来做就足够了,而且我也已经决定了!”
“你的决定?”
“当然是退学了!我最讨厌的就是坐在那边的那个老头子,明明没有给我们上过一堂课,却总是得意洋洋地对我们说‘你们是我的学生呀’这种无聊的话!明明是我们立下的功劳,他却硬是要分一半过去!像他那样的人……只要每天想着怎么去摸别人的屁股就足够了!”
茜露抓着自己的斗篷用力一扯,传来了一声布匹破裂的脆响,斗篷的肩部被她撕裂,茜露索性一用力把斗篷撕成了两片:
“这种东西……扔到垃圾堆里都觉得来气!”
“茜露!你闹得太过火了!这样一来你就真的……”
杰拉德发出了惊讶的叫喊,不过事情已经无可挽回,除了懊恼也别无他法。茜露却是满不在乎:
“我可没有闹什么……我是认真地在做我该做的!就当是送给学院长最后的礼物,我绝不会让他为难的。至于我的未来……已经想好了,我要去古特伦德!”
“……哈?”
“塞拉思那种地方肯定是住不惯,去赫兰德又害怕被人算计,所以也只有从来不曾和我们敌对的去古特伦德是最后的选择了吧!我会向女王陛下请求作为外交使馆的命令定居于古特伦德,这样应该就能照顾到大家的颜面又不会影响家族的名位。洛依德,你准备怎么办?”
“我吗……当然是跟随在你身边,这是不必怀疑的。”
“那样就足够了……不过我至少希望能在这里先和你结婚,毕竟海尔米兰是我的祖国呀……大家!和我一起去广场上商量一下我的将来吧,我们相聚在一起的时间可真的不多了呢,所以至少……我也想留下一点回忆再离开。”
原本充满了怒气的嗓音忽然变得有些苦涩,茜露拉住洛依德的手,垂着脑袋快步地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基克歪着身子“哈”了一声:
“小丫头哭了呢……大家。”
“真是的……无论何时都是那么任性!这个茜露……什么时候能理智一点就好了!”
杰拉德紧紧地跟上了茜露的身影,其他的同伴们也逐一地跟在身后,除了最后离开的洛依德,没有人向学院长行礼告别。目睹了这一切的罗贝克再度地摇了摇头:
“无益。”
“你是说他们的做法……还是我的做法?不过我当然能猜到你的意思……也许我是该重新地评价那些年轻人了,而且……自史前传承下来的法则,看来也有改动的必要了。我一直在努力改变着学院的一切,却还是没有彻底地达到理想中的境地啊。”
贝蒙特把脸转向窗外,望着在广场上喧闹的学生们,满是惆怅地叹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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