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的一声,那响箭没入姒小昆左肩,将他钉在身后的枫树上。一阵抽搐一口鲜血从嘴中流出,深深地喘了一口气。用手握住肩上的箭尾,抬起头向眼前群兵缓缓的扫视了一下,接着仰天狂笑了起来,又猛地看向远方,一声爆吼道:“来者何人!”接着深深喘息几口,又高声喊道:“来人莫非是天下第一胆小的鼠辈?我这般境地也不敢相见?还要暗箭伤人?哈哈!”
话音刚落,林中一阵轻笑传来,那声音接着道:“小世子,别来无恙啊?”
只见一个青年男子从群兵中慢慢走来。那男子穿着很是简单,一身玄衣并未有何饰物,背后负着一柄被黑布包裹着的长剑。他神色平静,看似极为儒雅。身后却有一名衣着暴露的侍女为他打着伞。
姒小昆见到那人眦目欲裂,大吼道:“寒浇小儿!你老子寒沽何在?”
这人正是寒浇。大夏羲和(大夏主管历法的官职),黑齿国国主寒沽之子。位列大夏六事,镇北将军。虽然年纪轻轻,却尽得家族玄水吟真传,一身武艺名扬大夏,年轻一辈几乎已无敌手。
他闻言只缓缓道:“小世子,家父辅佐大巫,要务缠身,日理万机,就不来送你了。你有何吩咐,告知小臣,小臣定为你办妥!”说罢淡淡一笑,好整以暇看着姒小昆。
此时场中突然刮来一阵微风,一声“好热闹”顺势传来。接着一道身影从众兵头上越过,打一个转落在了姒小昆身前。
只见那人头戴紫金束发冠,内着锦花羽丝中衣,外套一件大紫交领曲裾深衣,上绣一条火红四爪飞龙。领口和衣缘处镶着云纹金箔,腰间系一条黄色玉环宫绦,上挂一枚玲珑玉佩。
这人手举一把五彩珊瑚作柄,黄金作骨,鲨皮制面的雨伞。一身奢华富贵气,丰神如玉目朗星。
众人见状都暗自猜测这男子是何身份,又为何到此。只有寒浇见那人衣着,面容一扫平静,厉声道:“大胆狂徒,竟敢身穿紫衣龙袍!你要造反吗?”
那人大笑一声道:“有趣有趣,本侯堂堂东海龙神第九子,貔貅侯敖御涵,怎穿不得这龙袍?”说罢,一摆衣裾,侧目看向寒浇,接着又道:“造反二字,嘿,由你说来,更是有趣的紧啊!”
寒浇闻言面上一红,对那男子高声道:“久闻东海貔貅候食纳四方之财,身缠万金,富贵*人。我又如何晓得你就是那龙神九子敖御涵?”
敖御涵嘴角上扬,摇头笑道:“也久闻寒浇是天下第一胆小之人,今日一见怕是还要加个有眼无珠了。”说罢回头看了姒小昆一眼。
姒小昆知他是应和自己先前说过的话,见那寒浇气急,心中也是一阵爽快。又见四周众兵把守,两人实难脱身,不忍连累他与自己一起受这刀兵之苦。长笑一声,道:“侯爷,这等鼠辈就不劳你动手了,你且离去莫弄脏了你一身华服。”
敖御涵听了,转身看他奇道:“你这小子,以为本侯特来救你?笑话,本侯平生两件事,一是本侯喜做之事,二是与金银钱财相关之事。本侯与你既不相识,你又未给我钱财,何故要为你卖命?要陷自己于这众兵之中啊?”说罢,向一侧迈了几步,也不嫌地面被雨水冲刷的满是泥泞,背靠枫树席地而坐。又道:“只是如此好戏,当真要看!你们别管本侯,继续。”接着一脸微笑看向众人。
两人闻言俱是一愣。
寒浇低头想了一下,一扫先前胸中怒气,微笑着向他欠了欠身,拱手道:“如此率性而为,又是满身宝气,当为东海貔貅候。”
姒小昆见他俩如此做作,心中升起一阵恼怒,那敖御涵将自己当猴来看当真可恶。接着又想到自己本来已是将死之人,何苦气闷自己。爽朗一笑向身侧吐了口唾沫,道:“我道来了何人,不过泥鳅而。”
敖御涵闻言也不以为意,只暗自说道:“好戏,好戏当看啊。”接着又摇头晃脑一番,似在品味。然后从袖中拿出一只晶莹剔透的杯子,从伞中伸出手来,接了一杯雨水一饮而尽。又嘀咕了一句:“这水真是讨厌,偏偏还缺不得它。龙宫处处都是水,还是这华夏大地好,水少些。”说罢又是一阵惆怅轻声道:“只是不知雨儿到了昆仑了么?”
原来这人确是龙神第九子,貔貅候,名唤敖御涵,天下富贵若为三份,他独占其一,满身雍容世间难及。龙宫九侯,唯他一人天生火脉。虽然名字中带有御水之意,却最是讨厌与水相关之物。身为龙子却常常跑出龙宫到岸上游玩。一年前,他无意路过东海逝水之滨见到正在岸边修炼的虞雨儿,一见之下,惊为天人,从此倾心相慕,一有空闲就相随在她身边。
这次虞雨儿带着师命要到昆仑一行,他晚知了一步,赶忙跟着寻来。路过此地恰巧见到寒浇带兵围困姒小昆。他素来率性而为,见到这等事情,心中觉着大是有趣。掂量下自己脚程也不急于寻找,就停下来看这热闹,也并不去帮助一方。
姒小昆见他这样,心中升起一股无奈。接着转头对寒浇道:“且痛快砍来一刀。”
寒浇闻言心中暗道:“父亲久等自己提他人头回去。没想到有那么多人为他卖命,拼死相护。他又东躲西藏耽误了好些日子。这次总算将他逮住,无论如何先杀了以绝后患。”想着又扭头看了一眼敖御涵,怕他再来阻挠。只对身边小声道:“准备杀了回朝。”
四周闻言,俱从身后拿下长弓,拉弦搭箭,直指被钉在树上的姒小昆,就等一声令下松手放箭。
寒浇看着眼前之人终于要死在自己手中,心下一阵轻松,一股喜悦油然而生。对姒小昆淡淡道:“你还有何话要说?”
雨渐停,些许潮湿的林风吹过自己面庞。姒小昆抬头看了一眼乌云散开露出的群星,心中一阵空明,似有所悟。心中想道:“光阴荏苒,人生在世不过短短一瞬,为这山河有多少人呕心沥血?他们究竟何苦?那些为自己死去的人值得吗?我只想像那貔貅候一般,逍遥自在,过闲云野鹤一般的生活啊。”
突然想到身上衣服中还有一把折扇一块奇石,将手慢慢伸入怀中。还好,逃跑中并未遗失。暗自笑道:“为何自己临死最不舍的竟是这两样东西,那石子是小二哥所赠,寒浇只要自己头颅,就让它随自己残身葬在这枫林之中吧,那折扇...”
颤抖着将它抽出,自己还未仔细看过呢。手掌轻轻抚了一下,向敖御涵看去,笑道:“小昆将死,身中唯有一把折扇,实在不愿意将它落在仇人手中,就送了你吧!”
说罢用尽力气将扇子抛了过去。敖御涵接过扇子一看,顿时皱起眉头。连忙站起身来刚要相问他这扇子从何而来,只听到姒小昆笑道:“寒浇,这头送你了,愿你步步高升!”
寒浇闻言一声喝令,箭起。
寒蝉凄凄,林中又飘下几片红叶。雨已停,如银雾般的月光穿过林中树枝洒下一片宁静。
姒小昆闭起双目,心中刚想起万箭穿心会很疼吧,一声大喝从耳边传来。
只见敖御涵将折扇往袖中一藏,腾身而起,手中宝伞向姒小昆一把转去。转身对寒浇大喝道:“这人我救了!”
那雨伞在空中拖着一道彩光正挡在姒小昆身前。滴溜溜的一转枝枝飞箭刚射在那伞面之上,又倒射了回去。
寒浇大怒:“敖御涵你这是何意!”说罢也飞身而起,手中一道黑光射出,将那宝伞打的微微偏离。接着从背后拔出那柄宝剑,也不从布中抽出,就向姒小昆冲去,是要先将他斩下。周围众兵连忙躲避倒射回来的飞箭,可还是有几人被射中,林子里响起连连惨叫。
敖御涵右手划过腰间,也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柄软剑,那剑身晶莹剔透好似水晶一般,剑身满布血色纹路。他在空中转了下身,抬剑指向寒浇。接着周身猛的爆出一阵热浪,四周落下的枫叶还不及体就被烧炙成灰。
寒浇知那敖御涵身手定是不凡,只想先拼着受伤将姒小昆先杀了,然后回身迎敌。
姒小昆见大变突起,赶忙咬紧牙关,闷哼一声,伸手一把将穿过肩膀的箭矢拔出。也不顾箭伤中流出的鲜血,一边拼命向一旁躲避攻来的长剑,一边大声吼道:“侯爷且看热闹就好,不必为小昆犯陷!”
那敖御涵轻身功夫也是了得。他离姒小昆又稍近一些,居然后发先至,抢先一步赶到姒小昆身前。伸出长剑,叮的一声与寒浇挥来的兵刃撞在一起。他手持软剑对敌,还不忘大喊道:“你小子有种,悍不畏死啊!如要想帮我,赶快拿起我紫禄宝伞护住自己,让我专心对敌!”
寒浇闻言一边大喝道:“貔貅候这是我大夏王族之事,由不得你来插手!”一边运起家传武学,面上黑气一闪而过。又一剑带着黑光刺向敖御涵喉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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