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歧路(上)
六人离开古镇已远,橙衣女子扑到祷霜身上:“霜师姐,几日不见怪想你的!”祷霜含笑搂住她:“白师妹,过得好吗?”也白道:“不好不好!会瑟山分手后,我是日夜盼着和你们相会,那个是茶饭不思、夜不能寐……”祷霜伸食指轻捏也白的脸:“此话当真?”
“当真着呢。”那紫衣女子为右派四大弟子之首募雪,“这一路白师妹可是用心!先是给我蒙了面纱说什么神秘行事,又是规定着必须深夜赶路,我说既然深夜干甚蒙面纱,又不是大漠女子!她还理直气壮——万无一失嘛!哎,这个小丫头可把我整惨了!”笑了一阵,环顾四周,轻声道:“你可知这次比武会有多少帮派参加?”
“三千零四十一。”
募雪叹了口气:“跟木师妹所说还差七个呀。”顿然陷入沉默。半晌,抬头看着祷霜身边的霭天:“这位是霭天师兄吧,幸会!”霭天道:“幸会。”又向霑叶望去:“霑叶师兄,幸会。”霑叶有些疑惑:“你怎辨我二人?”募雪道:“师傅说过,左派四大弟子,老大狂,老二稳,老三灵,老四冷。这不同的气质风格,能辨不清楚。”
解青一听,说是四个字就能把他们四个概括的清清楚楚,心下不爽,故意退后二步,可逃不过也白的眼睛:“站住!你后退啥,就你这呆头呆脑的傻小子,说灵也不是,说冷更不是,难道只是个路人混在我们中间,居心何在?”这也白的嗓门可是天生的,虽是城外郊野树丛密集,可是穿透力是不折不扣,让解青很是难堪。
解青怒道:“我姓解名青,是你的三老爷。你有何不满?”
“三老爷么?”也白围着解青端详了两圈,忽地停下:“那奴婢给三老爷请安。”言罢做了一个欠安的动作。祷霜突然斥道:“白儿,快交出来!”又喊一声:“快拿出来!”
也白支吾着,见祷霜厉色相视,只有乖乖把手指缝里的物件取出扔向解青,那正是解青的钱袋。祷霜忙向解青赔礼:“青师弟莫要见怪,我这白师妹顽皮的紧,平时有点小毛病。派里人还给她取了个小号——鬼见偷!”
解青接下钱袋,不屑的不瞥也白:“看在祷霜姐姐的面上,也罢!”
青瓷色的天空送来缕缕清风,安详平静放佛要在记忆中刻下什么。古道山的白天挂着月亮,在月亮下会遇到疯癫的道士,从未应验的传说在命运里注定了曾经的慈悲是多么脆弱,脆弱的不能相信,却不得不信。
龟寿大师和凤火大师乘着沐着白云的月亮,十年之后的再次重温,在古道山的千年峰峦叠嶂的暗示下回到了师尊的祠堂。朴素淡雅的简屋,灰色的石板,鸟语依旧,并不是为了破坏肃穆而存在,因为,这里的肃穆,早在那段慈悲里化为灰烬。
但是,再大的孽,也无怨无悔。
夙离在门外教着邻居的女儿编竹筐,一见龟寿和凤火已到,就随口编了个谎让孩子到别出去玩。站起身拍掉了身上的尘土,请大师进屋。
“夙离,这些年苦了你了。”龟寿道。
“夙离不苦。”阖目,颔首。她是一个保守的女人,也是一个愿意屈服命运的女人,“夙离造的孽,夙离一定会承担;但如果这宗罪使天下遭劫,夙离也一定会亲手了结它。”
风停影驻,花落水止。
苍远的天空有生命似的哀鸣,青雾袭月,亮出道道惊心触目的白光,如巨浪在空中翻滚,笼得天地压抑着一层层灰黑下来,渗入云的骨髓。要下雨了。夙离,已经见过很多次这样的雨了。
龟寿和凤火懂得了夙离的这份决心:“那好,夙离,我们先走了。”
夙离惊讶道:“不进去看看水镜吗?”
细密的雨失去重心打在人的身上,夙离道:“好吧。”
在天上,曾仰望过世间无数的,抚过月亮披了月光,落在山里落在石板上的,略带凉意的小雨,打在夙离的身上,但是夙离并不拒绝,淋湿也是习惯。“龟寿,凤火!”
“有什么事吗?我们一定办到。”
凄雨,在孤独和仇恨里选择,夙离一咬牙,即使是罪,既是自己粉身碎骨也无法挽回……“川儿和木儿,他们,还好吗?”
龟寿道:“夙离,我们不瞒你。引川杀了夜小,仄木杀了夷水。”停顿着,转身就走。
“风师兄可好?”凤火还有事放不下。
“怪不得呢……断了一根弦……原来是夜小和夷水死了……怪不得呢……怪不得……”雨声,淅沥地在世界里的雨,小雨,烟雨,尘雨,不停地,只有雨声地下着。夙离耳朵里只听得雨的声音,转身进屋去了。
雨,还在回忆着什么,龟寿和凤火在回忆着什么,回忆关于人生,关于命运,关于灵魂的回答,他们思索着,思索着,脑海里出现了,一段逐渐清晰的镌刻,残缺的暧昧像雨雾分开在眼前:
竹书、灵席、龟寿、凤火、风灺。
创天下,守天下,灭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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